河池城这场大火足足烧了整整一天,直到天色将晚,眼看着城中的火渐渐熄灭。文远便亲自领中垒营将士进入城内。
一入河池城,空气中尽是土木焦毁的气息,四周到处是被烧得黑黢黢还冒着青烟的残垣断壁,街边道路上不时能看到一具具被烧得如焦炭一样的狼藉尸体,一路所过,几乎就没有什么地方是没被火烧过的。
这也是因为氐人习惯居住木质的屋舍,整个河池城的房子几乎都是这种木质结构,才会被一场大火烧得这么彻底!形成一片充满死亡气息的炼狱之地。
文远策马前行,眼睛却有些呆滞的望着一个方向,隐隐有些失神。
这一场大火,烧死的活人只怕不下数万,饶是文远见惯了生死,饶是这些人都是异族,可现在真杀了,他的心中也不免有些愧意。
这并不是假慈悲,这是任何一个人性未泯的人经历过这种事后正常产生的心理,什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说的轻巧可真要让你亲手杀人却并不那么容易!而且还不是只杀一个,而是杀几万个!如果你真能一口气杀死几万活人而心里面没有一点疙瘩,那学徒只能恭喜你,你已经是神非人了,失去人性的魔神!
文远现在心里就有这么一个疙瘩,但是做出火烧河池的绝顶终归是为了整个大局,文远尽管心理有些不适应,但总得来说,并不后悔。成功,有时候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不是敌人,就是自己。
文远沿着直道由东向西而行,一路上几乎没有看到几个活人,直到到了西城,这种情况才略有改观,至少在这里,文远看见了五六千多氐人被徐晃的兵马圈禁在一起。
这些人都是没有跟着王窦茂逃出城去的,他们没有出城,反倒是捡回了一条性命,毕竟陨雷车的射程不能覆盖整座河池,而山风是从西北往东南吹,因此城池的西北角一带幸运的没有受到火势的波及。
除去出城的那一大半,整座河池城里侥幸活命的氐人都逃到这一隅。而徐晃和郝昭白天从西北两门杀入,就将这些人圈禁在这里。
文远看着那些侥幸从大火中逃过一劫的氐人,他们也同样在观察着自己,这些幸存者是听说文远当初宣布的规矩的,高过车轮者全部杀尽!这五六千氐人刚逃出大火的吞噬,在经历这样一场噩运,到头来还能剩下几个人?
所以他们看向文远时,原本慌乱未定的神情中又多了一份绝望和恐惧。
“主公,这些人怎么办?可是要杀了他们?”见文远赶来,徐晃上前行礼道。徐晃知道对付异族的规矩,不过他一向重道义,面对这些老弱病残总有些为难,才回来向文远请示这个蛋疼的问题。
徐晃的为难任谁都看在眼里,让他打仗杀敌从不含糊,可让他杀这些没有反抗能力的老弱百姓,确实难为他了。
文远一阵苦笑,正要说话,却见魏延从后面站出来道:“主公,既然徐将军为难,末将倒愿意代劳,咱中垒营大老远的跑到这儿,一刀一枪都没动过,弟兄们都快要跟我闹翻天了!这时候也该让他们见点血了!”
文远皱眉看看魏延。果然在这人命贱如草芥的乱世,真是不缺这种杀人不眨眼的人。不过魏延的心思他如何不知,被自己捆在身边没办法杀敌建功,这个好大喜功的小子心里着急的很!他是看着自己下午重赏了马超,心痒之下才站出来想要捞一份功绩。什么中垒营的兄弟立功心切?不过是他的一个托词而已。
魏延并没发觉自己那点小心思早就被主公看的一清二楚,此时他还自以为自己挺身而出给主公解了围,更重要的是他看重的还是这轻易到手的一份功勋,因为下午的时候马超来报,他在阵中杀了王窦茂,把近两万从南门突围的氐人几乎统统淹死在汉水里。结果主公听了之后重赏了马超,魏延这时才心痒之下自告奋勇站出来的。
只可惜,魏延非但没有得到文远的夸奖,反而得到了是一通劈头盖脸的责备!
只听文远道:“玄缨卫是我百万晋军将士心目中的骄傲,代表着一个士兵至高无上荣誉!他的存在是为了击败强大的对手,而你却要让这些军中的荣耀去杀一些毫无反抗之力的平民?你这是要玷污了他们手上的刀,也是要玷污了他们骄傲的心!文长,你身为玄缨卫统领,难道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呃,末将该死!末将之罪!”魏延面色一变,慌忙滚鞍下马伏罪道。
文远摆了摆手道:“下去吧!我知道你也是为我考虑,这次我不怪你。但是记住下次不可如此鲁莽了,仗嘛,日后到了汉中有的是硬仗等着你呢!”
大棒过后,文远又扔了个甜枣过去,驾驭魏延这样的武将,文远可说是驾轻就熟、魏延好大喜功,恃勇傲慢,这一点和吕布像得很,用这样的方法是最合适的。
果然,文远这一番话下来,魏延顿时唯唯诺诺,喜不滋儿的告罪而退。
可问题终归是要解决的,徐晃苦笑着道:“主公,那这些人该怎么处理?”
他是看到那羌使就在文远身边的,也明白文远对氐人下狠手的用意。能够成为在在外独当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