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宋端午放下箫的时候屋子里除了自己的心跳声以外恐怕就只有莫青檐的喘息声了,虽然宋端午会的曲子不多,也不是专业玩这个的,可是就凭那一腔的情感宣泄和对想表达出来的意境,就已然达到了能感染众人的地步了。宋端午的演奏是短暂的,但无疑也是成功的,平日里就连对这乐器自认颇有心得的莫青檐都有了发自肺腑的由衷赞许,其实这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再合适的地点和时间,吹给合适的人听就是成功,但是要做到感动,就需要再加一份感情在里面了,可是就是这一份容易被常人所忽略的感情,却是许多人终其一生都捉摸不透的遗憾。
宋端午紧紧攥着箫,没有要交给莫青檐的觉悟,而后者同样也没有要拿回的意思,两个人就这在气氛稍显微妙的环境里互相对望着,直到莫青檐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一种平静叫做笃定,而宋端午也从她的目光中瞧出一份动容的时候,两个人像是不约而同似的错开了眼神,有点说不清的感觉,或者可以称得上是暧昧。
最擅长单刀直入的宋端午小心翼翼的回旋在这无声无息的暗流中间,尺寸拿捏的很好,当他转身看向窗外的时候,却突然想起了自己前来的目的,于是当他将目光投向外面的时候,却已然不知自己并不伟岸的身影在某人心目中却陡然提升了许多。
有的时候世事就是这般无常,大多数人想努力想塑造自身高大的形象,却不料最终变成了茶余饭后的笑料,可是偏偏有少数人在不经意间的一个动作或者眼神,往往成为了众人津津乐道的焦点或者期待中的某一个特定形象!关于这两种人在汉字中有着精准的表达词语,前者是装逼,后者叫有范儿!一步之差,一线之遥,但概念和字里行间的情感却截然不同。宋端午显然是那个少数人的一员。
不过莫青檐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撼中彻底清醒过来,熟知音律的她自然明白宋端午那一曲里面包含了太多的苦楚辛酸,就在宋端午已经转身远眺的时候,莫青檐的眼光始终都没能从这个男人的身上收回来,但是莫青檐知道,吸引她的不是那种可笑的一见钟情式的感觉,而是对这个年纪与历经严重不符之人的好奇感,就像一个变幻莫测的神秘幻境吸引着有胆一试的冒险者一样,可是莫青檐在感到好奇的同时她却忽略了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好奇往往代表着沉迷的开始。
莫青檐瞧着夕阳余晖下宋端午的侧脸,有种叫做迷离的东西在心头蔓延开来,不知不觉间就连宋端午什么时候回到了自己面前都不知道,直到对方先开了口,莫青檐的思绪这才从九霄云外拉了回来。
“箫不错!”宋端午笑着说道,然后双手捧给莫青檐,显得很是郑重其事。
“怎么?不再来一曲?!”莫青檐连忙的说道,显然这像是没话找话的言语是用来掩饰自己的慌乱。
“不了,吹多了就乏味了,点到即止不是挺好的嘛。”宋端午推却道,不过明显有点心虚,只是掩饰的很好,没有被瞧出来而已。其实不能怪宋端午矫情或者浅薄什么的,主要是这货能拿得出手的翻来覆去就那么几首曲子,而且还都是凭印象现学现卖的那种,宋端午今天倒不怕一口气将底牌全部甩出,只是他觉得这演奏就跟打仗一样,一鼓作气再而竭三而衰的道理也同样适用,他唯独怕的是以后若是有机会再相见了,如果手里没有压箱底的没被人见过的底牌的话,那么无疑是尴尬的,被人说成江郎才尽事小,可如果被误解为故作清高却是事大!宋端午从来不避讳使用一窝蜂的强行宣泄战术,只是他觉得有波次有梯队的进攻会更好些。
这想法很简单,就是和做人留一线、日后好想见的道理一样。
“哦,我知道了!”莫青檐笑着说道,虽然语气里透着狡猾计谋的成分,可偏偏从神色上却瞧不出分毫诡计的痕迹,还是那么的温润可人:“我说你是不是就会这一首曲子啊?说出来没事的,不会的话我可以教你!”
莫青檐这有口无心的话刚出口自己便知道唐突了,站在一个商家的角度来说这样的话无疑是会使客人反感的,莫青檐突然为自己的莽撞感到后悔,以前做事说话为人滴水不漏的她连自己都不知道今天为何会这样,可就当她还在为着自己的错误感到自责的时候,宋端午的表现却让她从懊恼中清醒了过来。
莫青檐是无意的,但这无意给她带来的不是意料中的负面,而是她所期待的画面,不得不说莫青檐这次是歪打正着的成功。当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漂亮女人开始质疑男人的时候,那么结局无外乎两种,要么男人被激发的小宇宙爆发潜能无限;要么女人彻底失望,卷铺盖逃难。可是这次莫青檐却偏偏正好的得偿所愿了,虽然宋端午不是个容易被所谓的激将法扰乱神智一腔热血的傻瓜,可是不代表他就可以忽略一个女人有点讽刺但却是善意的要求,更何况是在自己的底蕴没有被触及到的程度。
宋端午别过了身,只是这次却没有忘情的闭上眼睛,而是极目远眺窗外的风景,原本略有佝偻的身姿再配上本就以表现悲凉最擅长的箫曲,很是有触动别人心底柔软的感觉。
箫音再一次的在这间屋子里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