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大名鼎鼎的白娘娘——白素贞打发掉强烈要求贴身跟随的赖苍黄和医院院长后,跟宋端午单独到医院绿地散步已经是黄昏时分。白素贞正平静的眺望着夕阳的景色时,却不经意间发现了宋端午的神态。
她挑了张石椅坐下,轻轻拂去身旁座位的浮尘,示意宋端午也坐下。她偷偷瞄了眼宋端午貌似委屈的表情,忽然扑哧的笑了出来。
“怎么?还在怪白潇湘?”白素贞慈爱的抚摸着宋端午的寸头,含笑说道。
“不会,我从来都没有怪过她,以前也是。”宋端午呆呆的答道。
“潇湘她把你们拽到上海来,也是有她的用意的。我替你打听过了,捅伤周亚夫的那个人叫四虎,现在就是一个不入流的混混,可即便如此,潇湘她也是怕你们在那地方被人下黑手补刀子,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白素贞道。
“姐的心意我自小都明白,只不过没想到出来一趟,事情竟然这么多。”
白素贞长眺向远方,却不无伤感的说:“其实,这也是我和你爸的意思。我们只是觉得,逝者长已矣,生者当如斯。你的孝义尽到了,问心无愧就行了。再者,像你现在这个年纪,是应该为自己的事业开始闯荡了。”
宋端午被白素贞的话又勾起了心事,他看着白素贞绝世的容颜,突然顿悟了为何母亲生前时常毫无怨恨之情的提及她,因为若是与同样动人的白潇湘相比,她只是少了一丝妖艳,却多出三分仙气。
“白姨,现在还唱昆曲吗?”宋端午收回了视线,突然问道。
“噢?你想听?”白素贞一听宋端午提及此话,却来了兴致,道:“白姨给你来一出最拿手的《水漫金山》如何?”
“不。”宋端午摇了摇头,一字一顿的说:“我要听《长生殿-哭像》那一段。”
白素贞一阵木然,她没想到宋端午竟提及了这么一段!她看着宋端午离去的孤寂背影,终于红了眼眶,悲声唱道:
羞杀咱掩面悲伤,救不得月貌花庞。是寡人全无主张,不合啊将他轻放……
我当时若肯将身去抵搪,未必他直犯君王……
如今独自虽无恙,问余生有甚风光……
人间天上,此恨怎能偿!
…………
当白素贞提着吴宛饼家的蟹壳黄再次回到了病房时,却把赖苍黄给唬的差点上了房梁。他胆战心惊的捧着蟹壳黄,嘴里不停的嚷嚷着“谢娘娘赏!”
宋端午被赖苍黄的滑稽弄的大感窘迫,他飞起一脚揣在赖苍黄的屁股上,笑骂着他那一丁点的出息!
听到此言赖苍黄却一反常态的郑重了起来,他一边像心肝宝贝儿似的捧着蟹壳黄,一边对宋端午说:
“我说三猫,你那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看看这是啥?蟹壳黄!!!光闻味我就知道是最地道的那家!”
“不愧是见多识广的贼王赖苍黄,一下就知道了。”白素贞看着他们二人的你来我往,不禁插口赞了赖苍黄一句。
“嗨!”赖苍黄听了白素贞的赞许,像个似虎的得胜猫儿:“这些都不重要,更宝贵的是这可是白娘娘亲手买的,我要是没猜错的话,这诺大的上海滩,吃过您亲手买的饼的人,不超过三个吧?!”
“你是第四个!”白素贞含笑答道。
赖苍黄心里这个激动啊,他藏着掖着的躲在角落里大快朵颐,连袋子里遗落的芝麻都不曾放过,他一而再再而三打掉可怜的周猛萌伸出的魔爪,独自享用这价虽不高,但只凭买主就能吓死一大帮子人的‘盛宴’。
她白素贞是谁?估计这一屋子的人里估计只有赖苍黄是最清楚的。虽然这个实际年逾四十,但外表至多三十的女人在白潇湘眼里只是个慈爱娇惯的母亲、在宋端午眼里只是个高深莫测的白姨、在外人眼里只是个风姿卓越的女人,可赖苍黄却对她打骨子里有一种尊重,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敬畏。
这个祖籍江苏,出身戏子的女人,起初刚到上海的时候几乎无立足之地,可她凭着一系列的手段在短短的二十年间,完成了从一个昆曲演员到割据一方之霸主的华丽蜕变。同时,与沪系官员头面人物的大公子叶志坚、上海最大的地产建筑开发集团的掌舵人司马流水,并称‘淞沪三强’。
赖苍黄面对这个表面上贤良淑德,实际上手段阴沉的的女强人应付的如履薄冰,他每说一句话都字字斟酌,每走一步路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个闪失就被这个白蛇精给扔进黄浦江。
赖苍黄这辈子没怕过谁,当然除了眼前的这个女人!即使是当年栽在内蒙古赵马王的手上也不曾动容,这个外表猥亵不堪,但内在铁骨铮铮的汉子仅凭气度,就让赵马王饶其死罪而改削两指!可当见识到了白娘娘之后,才发觉不经意之间自己已出了一身的冷汗。
因为此娘娘却非彼娘娘!人家传说的白娘娘是心地善良救苦救难的先生活菩萨,而上海的这个现实的白娘娘,却是实打实的是个剧毒的白蛇精。
斩首车裂不可怕,可怕的是用钝刀子的凌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