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凉风习习,此处廊外庭院中各色花儿争奇斗艳,灿若彩锦。环地一带的假石亦饶有情趣。地上铺着一张镶边苇席,政衡正北而坐,面前是一张五尺朱漆食案,春龄王女和目目典侍分别依次端坐两侧。食案上四个菜,萝卜、酱菜、豆腐、鱼干,还有一份汤汁。四菜一汤烹饪都很简单,没有什么配料,遵从自然法则。政衡为照顾春龄王女,依照皇室和公家礼仪细嚼慢咽,尽量不发出声响。春龄王女敬畏有加,姿态端正,只是瞥见母亲的时候,发觉有点儿异常,竟不敢与他正眼直视,倒也没有往歪处去想。
政衡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样,好似没做任何亏心事一般,不过从他时不时飘来飘去的眼神中透着些许玩味,让人不禁遐想万千。其实,目目典侍的年龄比起政衡来大不了几岁,算是一辈人。他的食量还算不错,不过速度比照着两女来要快了一步,自是喝下了两碗小米粥之后就放下碗筷,笑眯眯地看着妻子和情人,特别是一直不敢抬头的目目典侍,联想到了昨夜风情万种。
不久,春龄王女和目目典侍用罢早餐,侍女来收拾碗筷离去。
等到两女消化了一会儿之后,政衡方才开口问道:“母亲,今番来访所为何事?”政衡相信目目典侍不会没事跑来看望纯龄王女,这根本不符合礼制,皇室公家最推崇礼制,礼制更是成了他们最后的遮羞之物。
听得政衡问话,目目典侍脸露愁容,似乎有难言的烦恼。
春龄王女生于皇室,历经战火洗礼,年岁虽小却处事日久,倒也不像普通贵女一般什么都不懂得,他听得夫君问话,再看母亲神色,知晓母亲定然是有事相求,问道:“到底有何要事,您还是说出来吧?不用急,母亲,慢慢说。”
目目典侍迟疑了片刻,答道:“自父去世之后,三兄雅春自永禄二年叙位从二位任官权中纳言,日前为妾身母女奔走,欠债颇多,本来还可勉力度日,只是从宫中传出要在九月重订官职,兄长担忧会被革去官职……”
说到这里,目目典侍说不下去了,年前为争夺新天皇之职,飞鸟井雅春自然也和广桥国光一般东奔西走,花费无数,最终功亏一篑,虽说春龄王女下嫁权臣,飞鸟井雅春却所得甚少。日前,皇宫内传出要重订官职,主要是对于如何安排政衡以及他的属下家臣,不过还是存了不少私活,要将一些良莠不齐的公家剔除出去一部分人员。
如何安排飞鸟井雅春一事,春龄王女却没有任何办法,只得看向政衡。政衡沉吟了一会,问道:“传闻飞鸟井一族乃是和歌、蹴鞠名家。”根据同一氏族家系,世袭垄断性质的独自占据特定的职业和传统技能,这也是能够让公家在衰落期也能够顽强生存下去的本事。
目目典侍目露疑惑,点头答道:“是!”
飞鸟井一族依靠着教授和歌和蹴鞠两大家业,不管是在公家兴盛期,还是在衰败期,都得到了武家的厚遇,在镰仓幕府以及室町幕府时代都有飞鸟井一族的人活跃于世。
政衡思考了一阵,说道:“公家法度的确需要重新修订,要重新确定朝廷统制的重要性,嗯,此事还需要重新考虑,过两日,让飞鸟井权中纳言亲自前来一趟,深谈一番。”政衡对于公家乱象也有了一些忧虑,知道该是到了整顿的时候了,最了解公家的永远是公家,他原本还没有好的人选来做这件事情,消灾飞鸟井雅春迫于压力跳了出来,先商讨一番,看看飞鸟井雅春能否干事?当然,就算是扶不起的阿斗,也可以用他的名义,行自己的事情。
目目典侍知晓政衡已经给了承诺,能否把握就要看兄长的本事了,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政衡对着春龄王女说道:“春龄,好生照顾母亲大人。”说着起身从食案的一侧向外走去,绕过目目典侍的身侧时,深深注视了她一眼,然后微微颔首,向着门外走去。
春龄王女和目目典侍礼拜着恭送政衡离去。
目目典侍不想再呆下去,生怕被敏感的女儿看出端倪,连忙告罪了一声,以尽快通知飞鸟井雅春为名告辞离去。春龄王女却是想岔了,她已经失去了宠爱她的父亲,所能够依靠的唯有母亲和母亲的家族。
目目典侍离开本国寺,马上赶往飞鸟井雅春临时所住府邸。原来的府邸在年前的动乱中毁于一旦,现在这座府邸本是一没落公家的,那位公家没有挨过永禄之难,由于和飞鸟井属于一族,便暂且拿来安置族人。
伊达氏在家格上远远低于飞鸟井氏。
可是从实力上来说,却刚好相反,是一个庞然大物,只要张张嘴就能够把飞鸟井氏一口吞没了,连根骨头都不会剩下。当然只要漏漏手指,落下的细碎就能够让飞鸟井氏飞黄腾达。
当然飞鸟井雅春虽然日思夜想要攀上一个可以庇护且能够帮助他发展的伊达家,但是伊达家这等强悍的武家政权,对于飞鸟井氏族来说可望而不可及,君不见菊亭晴季为了能够攀扯上伊达家可以说撕碎了面皮。
然而,飞鸟井雅春没有想到的是,原本鸡肋一般的春龄王女成了香馍馍,眼见得新的天皇会从两位王女中选择。原本,飞鸟井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