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被割破了,鲜血顺着刀身流了下来。
“关我们的事。”我说道:“要不是我们陪着你,你也不会喝那么多的酒,也就不会……”
“别说了!”王七九怒吼一声,脸上本已僵硬的肌肉不住地颤抖:“我恨我自己,我恨!我恨我为什么做出那种龌龊肮脏的事!”
“七九……”
王七九一挥手阻止我再说下去,他霍然起身,冷目中闪出残酷至极的光,刀紧紧地握在手中,手指由于失去血色显得有些发青发白,浑身上下坚铁般的肌肉上,被夕阳涂了一层金彩,表情刚毅冷峻宛如铜人。
我喊道:“七九,你不必为此事太过自责!”
“不……”王七九握刀的手颤抖着,久违的泪自虎目中汹涌而出:“我是个无耻的懦夫!我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他的眼睛向下体瞄去,我和杜子知忽然醒悟到了他要做什么,双膝一撑,同时出手!
晚了。
平常他的刀就比我们快得多,此刻他下定决心的狠命一刀,我们如何拦得下来?
鲜血顺着他的大腿根流着,王七九紧咬着嘴唇,连吭都不吭一声!
“你……这又是何苦!”
“一了百了,一了百了!哈——,哈哈哈哈——!孽根!斩断它!斩断它!哈哈哈哈——!”王七九提刀向外缓缓地走去,在青石阶上留下一条令人触目惊心的蜿蜒血线。那笑声是如此的苍凉,空洞,可怕,以至于十几年后的今天,我一想起来仍然感到不寒而栗!
妻听我讲到这里,忽然道:“我听得怎么糊里八涂的?王七九引刀自宫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原因……”我愣了一愣,一面喃喃自语,一面想着如何避开这个话题。
妻忽然象是恍然大悟似的:“他不是说自己做了什么‘那种龌龊肮脏的事’吗?又和你们师娘有关,难道……”
我苦笑两声,说道:“不,不是那样,这件事我本不想讲给你听,可是你又胡思乱想,使我又不得不说出来澄清一下,其实……这事说出来,实在是十分的丢人,七九若是知道我把这件事说给别人听,不知道会不会……”想起王七九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我不禁又有些发冷。
“怎么个丢人法?说来听听。”妻很好奇,微笑着问。
烛光中她那似笑非笑,娇艳艳的小脸儿,使我不禁神思一荡,心想,反正也过了这么多年,即使说出来,七九也听不到,即便听到,也不会怪我吧。
“嗯。”我点了点头,说道:“王七九虽然是个冷酷至极的杀手,但是却有一个毛病。”
“毛病?”妻略一沉吟,说道:“对,你刚才讲过他说‘我自己的毛病,自己知道’,那么,他究竟有什么毛病?”
“他……”我实在有些说不出口,而且心里有一种出卖了朋友的耻感。
“说呀。”妻轻摇着我的胳膊。
“他……他尿床。”
“你又在胡说。”妻轻推了我一把,忍不住笑起来,柔荑轻掩朱唇,含羞带媚,说不出的动人。
“是真的。”我收敛心神,严肃地道:“其实这是一件很悲哀的事,王七九从小在关北,整日耳中听到的便是哭号与惨叫,眼中看到的便是一片血腥,生活在惶恐与不安之中,虽然造就了他钢铁般的意志,但是入睡后,不受意识控制,人的恐惧就完全爆发出来,于是就会做噩梦、尿床,即便是日后做了杀手,强弱者的身份发生了逆转,但恐惧仍然在心底深处压抑着得不到释放。……后来我就想,昔日他踩着奇剑昆三少的肠子狂笑的时候,究竟是杀意到了极点,还 是恐惧到了极点呢?”
妻的眼神中似含着无限同情和怜爱,女人的母性刹那间一展无遗,她幽幽地道:“无论他的外表多么冷冰,多么坚强,毕竟他还是个孩子。”
“是啊。”我缓缓地说:“江湖中人修炼武功,提高战力,无非是怕被武功更高强的人杀掉,这是一个残酷而又充满恐惧的恶性循环,一旦身陷其中,就无法自拔。一个杀手更是如此,无论到了哪一天,武功达到什么地步,都有一柄柄无形的刀剑架在你的脖子上,使你无法安眠。杀手的人生注定就是悲哀的,我就是因为如此,才离开杀手学堂,不再入江湖一步。”
“那王七九尿床的事,与你师母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苦笑了一下,道:“那回是王七九完成任务回来,我和杜子知便陪他一起喝酒,大醉之后,师母叫人把我们抬到床上去睡,我和杜子知倒没什么,王七九却不停地尿床,早春的天气冷,师娘怕他着凉受病,便不停地给他换床单,又拿去洗,结果第二天便劳累过度,高烧病倒了,出外办事的老师回到学堂,知道了这事,心疼得不得了,把我们骂了一顿,让我们在树荫底下跪着挨冻,就发生了前面说的那些事。”
妻秀眉一蹙:“嗯,其实想一想看,王七九倒真象你说的一样,不必为这件事太过自责,这中间确实没有是非对错的问题。”
我叹了口气:“一个铁铮铮的汉子,是绝对无法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