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金吾抓耳挠腮只盼他这杯酒快些下肚可梁伯龙这口酒却细啧慢品迟迟喝不完
常思豪学着南方话音笑道:“先生作戏急杀人讲戏也要留扣子哉”
梁伯龙哈哈一笑:“这是吾戏行的千金一口春向弗传外但今日都是好朋友也无所谓哉”搁杯于桌:“其实说白也简单一是要学会眼中出神二是要学会用骨头说话所谓骨动肉松身弗僵眼波流转似水行哉”说话间指作莲花明眸若盼一眼瞥來惹得刘金吾手舞足蹈大声叫好
常思豪微凝二目心中反复咀嚼“眼中出神、骨头说话”这两句缓缓踱步轻轻抬手、微笑感受筋骨肌肉与精神的联动回想着刚才梁伯龙的一颦一笑、种种情思想像自己是一个女子蓦然之间好像看见了顾思衣又走近去与她融为一体内心里起了一种温柔涟漪吞吐包容着原本的阳刚眼中顿时有了对天地万物的爱怜泪水不由自主地盈溢好像屠夫忽然在一滴血里找见了慈悲心情随之蓦然激荡如潮内息同时涌起就如同当日观水颜香无声虚奏、看长孙笑迟写书法时情景一般不二
这内息像一个无形的自我又如同盛在皮囊中的水人在体内摇晃冲突缓缓沸腾暖融融地将全身层层浸透舒服之极筋肉一块块松散开來仿佛正被炖烂脱骨融于水中他心中一惊又懒想抬臂却无丝毫力气同时感觉身上已然松到极致瞬间失力连眼皮也沉重无比不由自主地闭合全部肌肉向下脱坠如洪水浸泡后的土坍壁颓转眼间便只剩得一副白白的骨架立在地上摇摇欲坠
就在似倒非倒之间足下忽生出一股极强的热感如气如流附骨充盈撑住身体潮水般升上膝头、腰胯顺脊椎上顶至背遇到在此处将化未化的两股真气未生阻滞却忽地与之合二为一其势更快一下上冲入脑摧得他眼皮自睁双睛暴圆
梁伯龙和刘金吾讨论演技还当他是在体味揣摩也未打扰常思豪脑中仿佛万石投壑轰鸣如炸只见二人嘴动却什么也听不见他想看看自己身上是否真的只剩下骨架一收颌间后脑上提热流搜颅直下如汤洗骨面面俱到说不出的自在舒坦
他忙以导引要义收摄心神反观内照脑中轰鸣顿时随着热流渐下隐约感觉出那声音是骨头被内气摧得高频震动的声响静静候去声音走到脊椎的时候已经是细微的嗡嗡声待到足底则细不可闻了他心中暗暗安慰着自己情绪也渐渐平静下來略一抬手轻飘飘的手掌有肉半点也沒失去整个身心由内到外每一个毛孔骨缝都似被暖暖蒸洗过了一遍舒服之极郑盟主的话恍惚响起令他忽有所悟禁不住兴奋起來喃喃道:“情为假借借假修身……我想谁便是谁是为得神我以神体万物身即万物;我以身拟万物万物皆我无路不可行无可无不可是我非我我仍是我”双拳一紧气拓周身顿时遍体通透如炸衣衫澎然鼓起
梁伯龙等人听他自言自语哪里想得到他由扮戏玩乐之间竟能悟透武学妙要神机一时未明所以却见常思豪冲这边柔柔淡淡一瞥眼波流转无限清愁竟似绝代之佳人看得三人情思难遏怜意顿生禁不住面上飞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