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军一见这阵势,兴奋的神情立刻凝固。
城下喊声震天,敌人趁着装填炮弹的空隙,重整地面部队再度攻来,远处尘沙中,黑森森又一片人马露出头角。
那人马正中央打着金色帅旗,旁边隐见大红麾盖,正是俺答本部大军。
严总兵放下千里眼,打个手势,身边有人急奔至后窗,吱儿吱儿两声放出响箭,箭体在空中爆炸,烟绽红黄两色,城南、城北和城东三面守军立刻闻声而动,分兵来援,几个参将领队带过来的都是弓弩手和火铳手,赶到之后立刻投入战斗,在空中织出一片火力网拦截敌鹰翼部队。陈胜一金刀挥舞,和馨律率众据守城头,斩杀落地和翻上城的鞑子。
城脚下连人带马,积尸如山,敌人专拨出一队人堆垒搬运,加上投下去的滚木擂石,飞速堆成一个缓坡,后军踏尸而来,直达城墙中部,扶梯而上自是容易许多,战况愈来愈烈。
蹬蹬蹬后楼梯声响,严总兵回头一看,秦浪川带安子腾、常思豪、于志得三人走上楼来,秦浪川简明扼要:“说说情况!”
严总兵以手一指,语速极快地道:“敌军以骑射部队为先锋开路,速度很快,所用长弓重箭射程极远,威力惊人。现在前军已经用马尸把护城河填出一条平桥,更可恨的是他们居然借用风力和战马扯筝抛人直接登城,威胁很大!据我估计他们这次突袭,光先头部队他们就动用了不下四万人马,将近一半的兵力!”
秦浪川凭窗望去,敌鹰翼部队已有三百多人在城头降落,正与守军血战,另有四五百人仍在空中,不断向地面施射,双方互有伤亡。城外密密麻麻的鞑子都红了眼睛,呼嚎怪叫,其状若疯,不顾炮火猛烈木石如雨,个个奋勇向前。远处俺答主力大军旗幡如海,涨潮般迅速逼近,数万骑雄骏震天动地的蹄音听得人头皮发紧。
常思豪虽经过战阵厮杀,但番兵的声势比之这些鞑子可差得远了,心想从镖局子出来到上箭楼这才多短的时间,战斗竟然进行到这种白热化的程度,看来敌人真是发了狠了!
他眼睛一扫间,发现件怪事,奇道:“怪,鞑子竟不去攻城门。”
严总兵道:“城门有数重之多,又设有瓮城,以前俺答打过大同不止一次,我听久驻于此的参将说过,鞑子不止一次吃过瓮中捉鳖的亏,相对而言,反是城墙相对好攻了。”这两句话犹未了,又有百余鹰翼敌兵落在城上。安子腾抽刀道:“这些人虽然数量不多,但是威胁极大,绝不能让他们在城头落脚扎根!”
“我去!”
话音未落,常思豪直接从窗口窜了出去,一个燕掠飞下箭楼,直奔已落地的敌军头顶,呛啷啷崩簧脆响,雪战、奔雷两柄长刀同时出鞘,白光电闪,顺势扫飞近处的两颗鞑子人头,双脚点地,加入战团。
“大哥!你来了!”
不远处有人大笑招呼,红衣如蝶,正是秦绝响,他一脸的兴奋,正将暗器不停手地射向空中,打得比火铳还准,中者无不溅血毙命。
常思豪在挥刀间隙向他一笑,高声道:“绝响,你小心些!”秦绝响满不在乎:“这些鞑子比麻雀也强不到哪儿去,也能伤了本尊?放心吧你!”常思豪见他身边有谷尝新、莫如之二人着力维护,亦不担心,放手屠人。
于志得和安子腾随后挥刀杀至,安子腾喊道:“少主爷!引雷生不是和你一起守城东吗?他人呢?怎没过来?”秦绝响呸地吐了口唾沫,骂道:“操!这两天在一块儿待着,我还以为他这人不错,结果刚才过来一见这阵势吓得他立马掉头跑了,什么玩意儿!一顿饭二十多张饼吃狗肚去啦?白长那么大个子!你们大同分舵的人也太逊了罢!”
安子腾闻听,脸上有点挂不住,只有狠狠地动手,敌人空中强箭如雨,底下云梯处又不断有鞑子翻上,明军顾上难顾下,战得极是艰苦。忽听半空中轰声炸响,一炮惊雷,十数个鹰翼敌兵被轰得粉身碎骨,爆炸产生的气流导致其它人在空中偏了方向,有几个控制不住,打着旋儿跌落下去摔成肉饼。
秦绝响侧头望去,只见旁边奔来山熊般一条大汉,赤着上身,肌肉紧实饱满,弹性十足,怀抱黑黝黝小水桶粗一根炮管,炮口青烟未散。
厮杀中的鞑子和守军见了无不惊骇:这人怀中抱的,正是城头炮台上佛朗机炮!
佛朗机炮分为母铳和子铳两部分,母铳即炮身,上面安有准星和照门,后部有长条槽口,子铳则有多个,内部装填弹药后放入母铳槽膛内即可发炮,发射下一发炮弹时只需更换子铳即可,装填速度很快,这种设计极为先进。其制造方法乃自葡萄牙人处学来,今年初才正式批量生产制造投入使用,大同作为边防重镇,第一批出厂时便分得五十二门装备以助城防,由于其自重较沉,须得凿石筑台才能安置,那厚实的炮管乃是精铁打铸,份量有三四百斤,被这大汉抓着炮耳拿在手里,却好似端支火铳般轻松写意。
秦绝响身上暗器打光,一面端着比连弩强施射,一面笑骂道:“操!引雷生,我还以为你他妈当逃兵跑了呢!原来是端这玩意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