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好了!”说着脚下一拧,一掌拍出,击在那如大腿般粗的树干之上,声音不大,那树干却极细微地震颤起来,嗡嗡作响,树冠微晃,忽然间满树绿叶扑簌簌飘落下来,散了一地。常思豪抬头望时,只见光秃秃的枝杈,指向天空。偌大一个树冠,竟无半片叶子留下。
宝福老人道:“你打断的那棵树,明春依旧生枝发芽,我打这棵,却日久则枯,绝无生理,你可信么?”
常思豪奇道:“这是为什么?”
老人一笑:“我以顿劲,将掌力留在树内,故而树身震颤,内中树脉己断,根部无法再向树干树冠供给水份养料,树叶亦不会再长出,岂有不死之理?”
常思豪悟道:“我明白了,你这法子,就像敲钟。”
老人哈哈大笑:“说你悟性奇高,果然不错。你想想,人体内有五脏,外裹皮囊,一拳打去,也就是表面疼痛,劲力再大也不过伤得稍重而已,若将劲透入体内,引起内脏震颤,则可造成严重的内伤,就如我去敲了一下钟,将钟槌撤走,劲留于内,让钟自己震自己,二力合一,威力极大。钟是整体如一,故高频振颤之下声宏力消,换作是人,身体又不是块实心铁,想不重伤也不成。内家高手一掌之下,可以将人打得内脏移位,甚至五脏碎裂,便是这个道理。”
常思豪道:“我刚才将树打折,打到人身上,不也是重伤么?”
老人一笑:“不错,但那样的打法,也只可打些平庸之辈,若遇高手,懂得化劲之法,便毫无威力。而透劲留身,则化无可化,便是高手也只有硬受了。”常思豪略一思索,问道:“若是遇到能把身体练得和钟一样的人呢?”
老人一愕,随即明白他的意思,道:“那种整身如铸,达到无极之境的高手,确能化解留身劲,不过,嘿嘿,只怕当世之中,也难找出几人,遇上他们拳脚无用,就只能动动兵刃了。”
常思豪点头记在心里,调整姿态,试作几下,暗叫声行了,挑了棵与方才那棵差不多粗的杨树,略一酝酿,一掌击出,果然树干震颤,树冠比之方才宝福老人打的摇晃的还厉害,却只掉落十来片叶子,与老人那一掌相比,简直相差天地,不由蹙眉。
宝福老人道:“不用担心,劲已经用对了,初学之人练到这程度,已经算是天下奇才。你出掌的顿带之劲仍嫌差些,所以引起的震颤近似于摇晃,幅度虽大,却威力不足,日后悉心练习,自有功成之日。”常思豪这才释然。
宝福老人笑看着他,似乎有种教出瘾头的意思,又道:“你懂了劲,功夫便算上了身,如今只差在身法上。”常思豪问:“身法早听您说过,倒底是怎么回事?”老人一笑:“其实就是层窗户纸,可是若无人点透,有些人却是一辈子也想不明白。你且想想你剔骨解尸的法子,再把自己的身体,想像成刀。”
常思豪眼睛一亮:“我明白了!”
老人笑道:“好聪明的孩子!身法的核心就在于此,总结起来也不过就是四个字:游刃有余。不过光明理还不够,来,你且跟在我后面,按我的步法走走。”说着在院中行起步来,常思豪跟在后面,模仿着他的动作,只见他脚下忽前就后,忽左就右,自由灵动,进退有法,一开始照顾常思豪慢些,但见常思豪逐渐摸到门道,便越来越快,二人在院中起落飘忽,时如灵狐,时如飞鸟,煞是好看。宝福老人速度再加,常思豪跟进之势渐渐勉强,不多时老人身形已经难见,只感觉一团模模糊糊的白影飘移如雾,却实在跟不上了。
宝福老人感觉出来,哈哈一笑稳住身形,从旁看他练习,加以指点:“动作对了,神情不要这么紧张,把眉毛打开,要感觉它正被风吹开,像浮云一样,头皮跟着一动,眼就圆,后脊背一凉,神就起来了。好……好……可以了,歇歇吧。”
常思豪停下脚步,气血已经上浮,面上通红。老人道:“我这步法,共分三层,一曰雨行,一曰云隐,一曰天机,方才只使到第二层上,你能跟上,己属难得,步法你己明了,只差在功夫上。日后慢慢修行也就是了,不用急的。你现在向上纵跃试试。”
常思豪屈身纵起,嗖地一下,竟平地飞起丈余,双足落地,大惊道:“怎么可能!”
宝福老人一笑:“这就是内力。这东西说白了,不过就是把身体所有组织瞬间全部调动起来做一件事的法门,只是这调动出来的效果太过神奇,所以让人觉得吃惊。内功人人都有,只是不知如何使用罢了。大道至简至易,窗纸一捅就破。武功这东西,原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你瞅我。”
他向前抬腿,展示给常思豪看:“正常人的步子往前一迈,不仅仅是用了向前的力,还有其它方向的力,这是为了保持方向和平衡。咱们的步子是通过胯的调整,骨节的对撑,让全身肌肉筋骨都向一个方向使力,反方向上的筋肉,用得上的便用,用不上的便让它放松,不来阻碍,这样速度自然快到极致。你这孩子悟性好,看见什么身上就能做出什么,走这么一阵子,就已经适应了,所以向上纵跃时用的也是一样的劲,自然比原来所能跃起的距离要高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