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大都表示自己不想离开.因为至少这里能吃上肉.吃上口饱饭.
晚上回到下处.常自瑶叫着爸爸跑过來.常思豪抱起她.发现她手上戴着两个宝石戒指.一绿一黄.阿遥笑说是老哈屯和钟金哈屯给的.常思豪哄她玩了一会儿.向侍者要來纸笔.把一天的见闻记录下來.如此七八日.将见闻记录封作信简.写明是给皇上隆庆的呈文.派人送往边关.王崇古接信后又马上转往京师.
冯保接着信简.赶忙往养心殿送.离老远到一个小太监提着尿桶往西走.忙唤住.近前來道:“打开.”小太监不敢大揭.只把尿桶轻轻揭个小缝.冯保瞧了瞧.尿色发黄.骚气有点重.叹了口气.道:“去吧.”
他來到养心殿外.听里面声音一片嘈杂.脚步便又凝住.
已经好几天了.大臣们争论个不休.但争论的重点已经由交换人质转变到了是否该允许俺答封贡、开马市上.
越争越厉害.越辩越不明白.他们在这不挪窝.皇上只能陪着.
今天从早上到现在.又争了多半天了.隔着门.冯保探耳朵听听.得.还沒歇呢.这时兵部一大臣提着哑嗓正说道:“马市一开.铁器流入鞑靼.对方必然打造兵器.反攻大明.而且以物易物.换多换少.吃亏受骗.利益相关.各种争端必然纷至沓來.不想打仗.也会激起火來.况且俺答和大明打了这么多年.如今说不打了.要王就给他封王.那以后土蛮也要.藏巴汗也要.到时怎么办.答应他既是有失国体.也让将來为难.那是要多少后患.就有多少后患.”
“此言大谬.”
高拱的声音朗朗地传了出來:“当初成祖爷在时.就封过北元归顺的人.咱们为何不能【娴墨:先援引祖例.是言名正】.退回來说.即便无例在前.今人难道就不能吃蟹了么.俺答來讨封.这是称臣之举.是好事.他这么做.等于给其它人作了榜样.绰罗斯汗、图们札萨克图汗和藏巴汗都在瞧着咱们.咱们该打时.决不能手软.但是他认错了.咱们就该接纳.让他如沐春风.这才是天朝的样子.这才是大国的胸怀.你们兵部的人应该最懂得兵法.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上策.现在咱们终于有机会可以不战屈人了.你们还坚持要打.是何道理.【娴墨:答案王崇古已经说了.高老不点明.大家心里都清楚.】”
张居正道:“肃卿兄所言甚是.市井之间.物有贵贱.大家可以坐下來谈价钱.总不至于为一点蝇头小利就大打出手.就算要打.让一点价钱.也比打得两败俱伤要强.铁器的事更简单.要打兵刃.需要好钢铁.做锅具则不必.广州所产的铁质较软【娴墨:时称广铁.当年打铁就不硬.如今深圳山寨厂商林立.是大承祖风的.笑.】.咱们调些卖给他们.也是一样.咱们边备缺的最多的就是马.养马需要场地.需要训练.这都是一大笔开支.拿点棉花布匹换來马.相比之下更为经济.总之还是弊少利多.”
赵贞吉道:“叔大呀.话不能这么说.鞑靼若无铁.那些弯刀哪里打來的.那些马镫哪里弄來的.只要他们肯做.把刀和马镫都熔掉.还怕沒有锅用吗.未來必是火器天下.与其备那些马.每日供草供料.倒不如多打些大炮火铳.另外.俺答和咱们征战多年.后需是怎么供的.怎么现在就穷了.赵全给他建起板升.有地耕.有粮吃.他缺什么.况且就算他缺这少那.也是咱们锁关锁出了成效.等于扼得他就剩一口气了.这个时候.怎么能松手呢.我哪……”冯保听这说起來沒完沒了.赶忙推个小缝进來.
隆庆偻胸驼背.身裹黄袍.正在龙椅上坐着.脸色蜡油油的【娴墨:皇上要熬成腊肉了.怪不得尿黄】.周围大臣们红黑官服罩体.四平八正.好像一块块炭在他眼前煨着.冯保动静不敢弄大.低头溜着边儿走到龙案前.躬身把信简呈上.小声道:“皇上.云中侯常思豪的呈文.”
众臣都知道常思豪去了鞑靼.不知这是传來什么消息.因此都停止了说话.
只见皇上打开信简瞧着.完一页.又一页.眼神像是入进去了.十几页全数完.凝定着沉了一会儿.把信交给冯保.让他拿下來给众人观.
信在人们手中传递着.隆庆默不作声.直到大家都过了一遍.这才缓缓说道:“众卿都见了.朕做过裕王.不是自小养在宫中、不知市井情况的人.民间有句话.叫一处不沾一处迷.边境的事.当然是边臣最清楚.你们之中.哪个像常卿一样到边境、深入鞑靼去过了.你们和朕一样.身周三丈之外.就沒有真相、全是想像了.争來争去.又有何用.”
“皇上.”高拱躬禀道:“鞑靼像只蜘蛛.威胁多数只是一种假想.其实更多是來自内心的恐惧.依臣.常侯爷信中这话是说对了、说到点子上了【娴墨:秦自瑶吃蛛蛛事应在此.】.如今俺答就是蜘蛛.咱们应该把它当成蟹一样.搁在嘴里尝尝.【娴墨:群臣惧俺答如蛛.是知反不如小瑶有胆.还不跪倒颂“虎姐威武”.更待何时.】”他扫视着兵部诸臣:“一个强壮的男人.会害怕把几根铁条送给儿童吗.你们心里.真的把这大明当作过天朝吗.但这不怪你们.不怪大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