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方向:“啊。沒事儿。看看。”
“看看”可以解释为在看方枕诺。也可以解释为在看自己。。程连安感觉到一点别样的意味【娴墨:是对安思惕事还沒放下。人真不可亏心。】。递过一个眼神儿:“三爷是在担心他有诈吗。”
曾仕权虚目而笑。。程连安这话里原该有个“也”字。可是他减了这个字儿。就把自个儿置身于事外。好像什么也不知道似的。仔细想一想。那小笙子敢当众颠倒黑白。必是出自程连安的指使。这一场戏作得未免明显。却绝对不是他的幼稚。相反。只怕是他对督公容忍度的一种试探。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不过话说回來。小树总是在无人看管的日夜里滋长。一个不经意的回眸。可能会发现它已蔽日参天了……
他“哦”了一声。漫不经心地答道:“那还用得着担心。老吕当初就是陈星派过來的。最后还不是一心投到了督公这边。【娴墨:信息量大。当初曾仕权用话挑逗着说让大档头往上升。引起了吕凉的敏感回应。原因就在于此。吕凉是倒戈过來的。最怕别人说他对督公不忠。听人说到不利督公、类似要联合谁人反督公的话。总是第一个就翻。这其实不是他的忠。而是他要表忠。不读此处。难识前文真意。】”程连安含笑道:“是。是。”侧过身子。小手揣袖。和他一起瞧方枕诺的背影:“我看这人似乎不是那么谦和。骨子里很有些狂怪。有趣得很。”
曾仕权摇头:“嗨。念书的人。还不都是这副怪模怪样。要说狂怪。只怕比他师父还差得远。”
程连安道:“他师父。好像是叫什么李摸雷罢。这名字很怪。以前在厂里闲翻档案时瞄见过一眼。所以还记得。倘真有趣。过些日子回去。可要好好翻翻。”
曾仕权笑道:“翻它干什么。这老小子也沒干过什么大事儿。。不过心可倒高哩。生怕别人不记得他。因此给自己起过许多外号。比如他十几岁的时候。说是天下只有两件事重要。一是教书育人。一是种树造林。然而世间成人不堪教、学人不受教、孺子无可教。因此他只好种树。给自己起了一个‘种树老儿’的别号。【娴墨:隐约指钱钟书】”
程连安笑道:“十几岁就自称老儿。果然可笑之极。”
曾仕权道:“嘿嘿嘿。那还不算。这小子脑筋很是不好。总是上当受骗。经商被骗钱。相亲被骗婚。还被‘世外高人’骗着练过几年假拳。窝了一肚皮火。二十几岁在家闷头写了本书。名叫‘诚伪大鉴【娴墨:恶搞得趣。诚伪者。《围城》也。细思下來。这书确也是一个围城的故事。何以如此说。大明锁国。是关城。俺答想打破这个城。这是大围城。秦家想退出江湖过好日子。关起府门闷在山西就是个小围城。聚豪人要破城建新城。长孙的退隐。等于自己从内部破城而出。住山沟儿去了。百剑盟搞试剑大会。外人通不过试剑就进不去。人情关系是无形的城。廖孤石破了城。廖广城也是在破城。可知作者第一部中。将程允锋守城、城破事写在最前面不是偶然。】’。专门教人如何分辨真假。后來被人把稿子骗走。印卖赚了不少钱。一分钱也沒给他。当真让人笑死。”
程连安哈哈大笑:“这人确是傻得透腔。”催问道:“后來又怎样了。”
曾仕权道:“后來他转运。终于遇上一位高人。也难得他这一根筋的脾气。三五年内。居然以个弱书生的底子。练就了一身好功夫。自认‘文武双全’。底气就更足了。孔子有些门徒死后在孔庙配享香火。被人讥讽为‘吃冷猪肉的’。他瞧不起这些亚圣复圣、七十二贤。认为自己才是真正做学问的人。因此又给自己起个绰号。叫‘不吃猪肉’。结果他这位不吃猪肉的‘大学问人’。却又被一帮巫婆神汉给说得猪油蒙心。加入了白莲邪教。嘿嘿。这辈子。还真是要多精彩有多精彩。【娴墨:围城是实。此处又虚加发挥。接回白莲。以成调侃。】”
程连安笑着正要再问些别的。却见曾仕权忽一张手。侧耳静听。他神思跟着转去。也注意到琵琶声正如风潮浪起【娴墨:是小郭在上文中换弹到水颜香无声虚奏曲的时刻】。
过了好一会儿。曾仕权道:“督公怎么又弹这曲子。”
程连安道:“是啊。近來常听。不过……不知怎地。总觉得这曲子和督公不大协调。至少。不像他的琴声那么自然畅快。”【娴墨:盖因小香之曲包含慕爱。长孙之词又充满抗争。二者俱不合小郭身份。】
曾仕权道:“督公抚琴时已不必焚香。所以琴声即是他的心声。这琵琶曲子却不是。他弹奏此曲。是在体味别人的心境。”【娴墨:舱内小常听曲。岸头二鬼谈心。可乐。】
程连安露出困惑表情。眨了眨眼。
朝雾在空中飘忽。遇岩石会结成露水。音乐也是如此。所谓大音希声。真正的音乐。本以一种冥冥自在的形式存蕴于天地之间。只是被一心诚敬者不经意地邂逅。
古人操琴时要焚香。除用气味愉悦身心之外。更是要用视觉引导听觉与触觉。在烟气的流动中感受音乐的意韵与节奏。非此难得空灵。
证得空灵之后。便不必再焚香。那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