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一张大网当头扣下,将常思豪罩在其中,
船老大哈哈大笑,回首向那人一揖:“总爷,还是您神机妙算,不费一刀一剑,让这黑炭头手到成擒,”
那人神色冷峻:“天教此贼落在咱手里,也是合该给迟、奚两位兄弟报仇雪恨,”从怀中掏出杏、红两色小旗一摆,后面堆满茅草的船队中顿时分出四艘向奇相元珠号贴近,常思豪身麻腿软,二目昏黑,伏在甲板上摸索着喝道:“姓冯的,当初刀挑迟正荣、腰斩奚浩雄的人是我,一人做事一人当,那船上并非秦家部属,你不要乱下毒手……”
冯泉晓向他瞧也不瞧,眼盯江面,那四艘草船堪堪贴至奇相元珠号近前,忽地草捆四散,无数弓弩手就里现出身來,力到弓圆,箭尖斜指,将把汉那吉、张十三娘等人尽数逼住,他见形势尽在掌握,余光这才向足下略瞥,冷冷道:“先照看好你自己吧,”飞起一脚,,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常思豪悠悠醒转,眼前漆黑一片,身子平躺着,嘴里勒了条像是布带的东西,脑中血管一跳一跳,两臂、手腕、腿膝足踝都被捆得发麻发木,手掌心破皮的地方火辣辣地疼,他试着尽量伸直身子,发觉头部能够到的是某种硬物,脚下蹬到的也是硬物,歪头一顶,发出“笃”的声响,显然是厚实的木板,衣衫上潮湿传來,周围尽是浓厚的腥气,似乎所在是一个封闭的船舱,
外面有人听到声音,过來敲了敲顶盖,像是在试探询问,常思豪犹豫了一下,又用头磕了磕木板以作回应,只听外面那人笑道:“总爷,这小子醒过來了,大概以为有人來救他哩,”冯泉晓的声音道:“醒过來正好,让他在睡梦中死去,岂不便宜,”跟着脚步声起,似乎走开了一些,道:“迟兄弟,奚兄弟,两位在天之灵莫散,兄弟这就给你们报仇了,”陡然喝道:“挂上,放,”
常思豪正奇怪,只听得有咣当、咣当的声响,似乎有重物压过來,紧跟着“嚓”地一声,身体失重,头顶在木板上,整个身子朝下坠落,与此同时外面脚步声奔近,一个陌生的声音道:“冯兄弟,军师有令,,”跟着破水声响,四周忽然安静,一切声音尽数消失,
常思豪只觉自己在不住旋转,速度却很平缓,不像刚才坠落时那么急,同时身上一凉,感觉有微细水流淌到颈间,他努力挪动身子,用捆扎在背后的手往旁边摸索,指尖所触尽是涓涓细流,显然是从木板缝间渗进來的,登时明白:自己并非是在船舱里,而是被封在了什么木棺之类的东西里面,在往江水里沉,
他头低脚高,水流不住向下汇集,很快就已沒到了额头,若不赶快破棺而出,势必要淹死在里面【娴墨:題名沉江,真意非在沉江,而在破棺,小常已在官场越陷越深,怎么破,能不能破,决定着未來的一切,此章乃引文,非为小常身体处境而写,而是为其心灵处境而设,】,他左突右拧,连顶带蹬,可是这棺木做得极合尺寸,让人无法蜷屈肢体发力,就这样挣扎两下的功夫,水平面已然沒过眼睛直奔鼻孔了,常思豪想棺木三面接缝带楔,水浸湿后极其牢靠,在如此狭窄的空间中想要击破绝无可能,而正面的棺盖多半是用钉加固,应该比楔子好弄得多【娴墨:显指小常在官场不合楔,是被钉住难脱身,而楔子楔的,就真正契合了,就不出來了,】,当下闭着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猛地将头向前撞去,
那木板极其厚重,加之外面有水压,被他连撞十数下,“梆梆”作响,仍是丝毫不动,此时水流加剧,已沒过鼻孔,常思豪用嘴大口喘息,心下冰凉,暗道:“敢情我是死在水里,离开家乡后经常洗澡,这是报应……”想到报应二字,又觉无比滑稽,水位已至颌尖,他猛烈摇头,搅动水流翻起,趁机大吸了一口气憋住,
此时他整个头部都在水中,再撞也是徒劳,水流越來越快,很快沒到了胸口,他靠搅动无法腾出空隙,肺中这口气渐消渐耗,已然支撑不住,绝望袭來,全身一懈间,忽然想到:“只要进入活死人的状态,就可以体呼吸代替心肺,争取时间……”赶忙凝神收意,想要定下來,可是如此生死关头,心乱如麻,又如何能进入那灵台明澈,不死不生的境界【娴墨:官场虽都是行尸走肉,却容不下非死非生的活死人,出來进去选一个,不能像张齐那样踏两条船,】,数四五个数的功夫便已支撑不住,大嘴一张,咕嘟吞进口水來,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他心头大亮,赶忙闭住呼吸调整脊椎,在狭窄的空间中猛地一抖,,
鱼龙震,
所有武功都要脚下有根才能得以完全施展,鱼龙震却是以丹田为核心的中节发力,即便身体浮空也丝毫不影响发挥,这门武功常思豪只是在修剑堂中见识过一次,并未得到传授,但天下武功说穿了无非都是在脊椎带动下的四肢动作,何况他自从随梁伯龙学戏时悟得借假修身的真意后,无论外在形态还是内在神意,都能轻松模仿融贯,此时四肢被绳索束固如茧,整个身子却合成一体,俨然一条大鱼的样子,头脚微微一勾,便正好形成鱼龙震蓄力时的身弓形态,此时又正值生死关头,内劲起处,发出的抖绝劲力虽比不得廖广城,却也澎湃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