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连安起身道:“形势还不算差。一切见机而作。见景生情就是。干爹那边我还要去回复一下。咱们改日再聚。”
秦绝响道:“你就说我脾气古怪喜怒无常。试探之下碰个软钉子。也就沒再深说。”程连安打个沉吟【娴墨:是根本用不着你教的意思。心中必然自有主张】。点了点头【娴墨:小程能憋得住。生存环境使然。绝响从严格意义上讲根本沒遇到过生存危机。家里虽然祸事不少。但除了情路不顺。基本处处顺。】。将他送走之后。秦绝响回來琢磨:“冯保替张居正出头劝我。自是和小山上人一个鼻孔出气。从太监、阁臣到少林掌门。可以说禁宫、朝廷、江湖这三个点贯连支撑在了一起。这就不能不佩服老郑。把局布得确实严密整齐【娴墨:上文两个孩子聊天。是写小程之奸诈。衬绝响之稚嫩、写小林之诚笃。衬小山之机心、写小郭遮护之心意。衬冯保不语之深沉、写青藤机关枉算。透隆庆垂拱而治之居心。写高拱之失策。透徐阶溃败之根因。此处用绝响感慨结束一句。又知上文一篇似写二小、写众人。其实全是在写郑盟主。十笔作一笔用。一笔又做十笔用。真馒头开花文字。郑盟主岂真死乎。剑家是真亡乎。】【娴墨二评:说是这几笔收回來在写郑盟主。其实恰恰背后在暗写一小郭。这就叫肉馒头开花馅儿不崩。初读以为作者在抻面条。再看他是在揉馒头。细瞅瞅。他蒸出來的是大个儿的烧麦。笑。】。幸好我一冲一猛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否则靠细摸慢渗。想拿下百剑盟岂是容易。嘿。这他妈才真叫天意。【娴墨:天道向不酬勤。努力往往都是白费。生活中交在手里的。往往是你并不想要的。也正因为如此。百剑盟的努力才可贵。理想主义者的失败才悲壮得令人惋惜。】”
他一阵后怕。一阵庆幸。一阵得意。料想冯保之所以会派程连安來。多少也有些沒把自己当回事的意思。程连安回去这么一说。他心里必然要犯些核计。冯保是宫内势力最强盛的人。距离权力核心最近。现在只有大哥和他联系得上。凡事不好说话。如果他有兴趣出來接触一二。那自己就有机会将因郑盟主死亡而断裂的关系网再度编织起來。重握在自己的手里。【娴墨:绝响想建网。小程何尝不想织建。此來就是此意。】
本來常思豪和冯保关系不错。若是他肯从中搭桥。加上程连安这层关系。一切就更容易了。可是大哥不是北上就是南下【娴墨:正是勾引水火造风雷。别急。疾风暴雨马上就到了。】。在京也是事务繁多。一直也沒腾出功夫。这回无论如何也得加点紧才好。等了好一会儿仍不见常思豪回转。便派人到昌平大营去接【娴墨:一段补叙完了。是写小常在军营观看演武时。这边同时发生的一切。】。天交傍晚。陈志宾來回报。说侯爷已然只身离京。
他听得柳叶眼一横:“什么。大哥走了。你沒听错。”
陈志宾道:“沒错。是戚大人亲口所说。”
秦绝响坐回椅上。目光有些发直。陈志宾抬起脸來:“侯爷领密旨办事。不愿有人大张旗鼓送别。也在情理之中。”秦绝响横了他一眼。真想骂:“你他妈老糊涂了。我们兄弟是什么关系【娴墨:刚刚因为大姐的事。两兄弟关系转好些。此时有这事。不免会觉得自己太“自作多情”。有被辜负之感。】。皇上密不密旨算他妈老几。”碍着他是暖儿的父亲。总不能太过分。压了一压。摆手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陈志宾应了声是。垂首退下。暖儿也不敢吱声。在角落里静静瞧着。只见秦绝响坐了好一会儿。站起身形缓步來至墙边。推窗南眺。目光平直淡略。一张小脸上尽是忧容。她看得一阵揪心。小嘴唇略张了一张。终不知该劝说些什么。黯然地垂下头去。
天心悬旧月。一溪碎波黄。【娴墨:天一生水。何水。曰心溪。故知写天心正是写人心。心悬溪碎。波旧月黄。令人不胜感伤。】
月色下的草庐简素依旧。宁静安详。
红殷殷的蜀椒串在窗下轻荡。仿佛一排排倒挂的烛光。
一条竹排随着滚滚落叶顺流而下。在草庐之畔缓缓撑定停横。一个裤腿高挽、头戴草笠的渔夫手提鱼篓脚尖轻点。跃落岸边。向草庐行去。口中唤道:“小香。我回來了。”
草庐内无灯无火。毫无动静。
渔夫摇头失笑。喃喃自语道:“准是又喝多了。”提着鱼篓走到门边。摘草笠挂在檐下。拉开门道:“今天收获不佳。只捕到了一条哩。”说话间迈步进屋。
一股血腥味和着酒气扑鼻而來。令他吃了一惊。目光疾扫。只见墙上琴歪。琵琶落地。屋中桌椅横倒。地板上左一滩、右一滩。尽是深色的血迹。还有一只碎裂的酒壶。水颜香靠在窗下头发散乱。毫无声息。
他赶忙将鱼篓一扔。扑过來道:“小香。小香。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仅有的那条小鱼翻出篓外。在地上“吡、啪”翻跳。
水颜香迷迷糊糊被他摇醒。眉头立刻皱了起來。挥手乱拍道:“臭……臭东西。离我远一点。”吐字颇不清晰。
渔夫推开窗让月光照亮自己的脸庞:“是我。小哀啊。”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