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白脸上去一把揪住她腕子:“想知道是谁,见了面儿不就知道了么,”
林怀书愤力一挣,沒有挣动,却见徐府家丁往两下分开,从后面又走出一个人來,喝斥道:“还不放开林姑娘,”
黄白脸回头瞧去,神情立刻恭谨起來,放手低头道:“是,扈八爷,”
那姓扈的笑呵呵上前來,冲林怀书施了一礼:“在下扈禆间,是徐府一个小小差办,我家二公子徐琨也是爱戏之人,听说林姑娘到了华亭,不胜欢喜,特意忙忙地派人來请姑娘,又想起底下人粗疏无理,因此让在下跟來照看一眼,加意嘱咐且不可慢怠了姑娘,沒想到这些下人不懂事,果然有所冲撞,看來在下真要跟姑娘陪个不是了,哈哈哈,”
常思豪心中暗哼:“狗东西一个扮黑脸,一个扮红脸,软硬兼施,总之要逼人就范,哼哼,却不知已经中了老子的计了,”
宋老班主打起圆场:“这位吕大护院不过说两句笑话而已嘛,您太客气了、太客气了,”
扈差办说了两句场面话,又道:“我家公子正在府中设宴款待宾客,想请林姑娘到厅前献艺,不知姑娘和老班主肯赏脸否,”
宋老班主笑道:“哎呀呀,您这不是太见外了么,这怎是老朽要赏您的脸,这是您和公子爷要赏我们的饭呐,”当下回头连使眼色,林怀书面有惧意,别别扭扭地应了,老班主挥手,众戏子纷纷下台,观众见戏只唱了一折便不演了,都有些败兴,但瞄见徐府人在后台,也都不敢造次,各自怏怏而散,【娴墨:小民向來要看人脸色过活,可知看戏开心也是假开心,上头让你开心你能开,不让你开心了,你就得忍着,画昔恰活画今,】
扈差办在前领路,徐府家丁护院前遮后坠,押着戏班來到徐府,旁门打开,众人在护卫眼皮底下鱼贯而入,常思豪低眉缩眼地掺在戏子中间顺利通过,心里长长松了口气,一路來到花厅,只见屋檐下红灯盏盏,流朱满地,高堂内金华灿灿,绽放光毫,两廊下使女丫环三五成排,穿梭如燕,明柱畔武士威猛,各拒冲要,立目昂然,
卫士将众戏子拦在中庭,传报之后,宋老班主和林怀书被唤入厅中,过了好半天,二人这才出來,由徐府家丁引到旁边西厢房里,作临时更衣之所,林怀书凑到常思豪近前低道:“我按您的吩咐,说自己已经成角儿,早与梁伯龙不和,更为告御状之事被蒙蔽而与他彻底反了目,二徐已经信了,”
常思豪迅速脱着龙套的衣服,点头道:“你这戏要尽量往长了拖一拖,”林怀书道:“明白,”常思豪换罢衣衫,掖紧衣角,在众戏子的观察掩护之下,从后窗钻了出去,
这府院不小,论规模不比京城内王宫贵族的府宅为差,常思豪加着小心连穿几个院子,也瞧不出哪里像是看押人的地方,正着急间,忽见前方人影一闪,他赶忙贴墙壁躲在了阴影之中,
略缓片刻,探头再看,那人影行动闪忽,穿过一道月亮门,往别院去了,常思豪心想:“瞧这人衣着应该也是徐府家丁,怎么走起路來,反倒鬼鬼祟祟,”这时路上有巡夜卫士走进这院,他不及多想,一拧身在花丛边打了个滚儿,也钻进了那道月亮门,
只见那家丁模样的人伏身躬腰,越发小心,摸到一栋无灯无火的小楼旁边,回头瞄了一瞄,飞身形跃上二楼,推窗滚身而入,常思豪略等一等,靠近去从另一侧跃起上檐,伏身在暗影之中,点破窗纸,往里偷看,
屋里微光隐约,那家丁不住开抽屉、拉柜门,显然是在翻找着东西,结果翻了半天,一无所获,他立在屋子当中,左瞄右看,忽然瞧着西侧书架上一尊佛像稍觉碍眼,过去摸索片刻,不知扳到哪里,只听砖石相磨之声轻轻响起,墙壁上现出一个洞口,
他脸露喜色,将手伸入洞中,掏出一本书册,翻了几页,确认无疑,赶忙揣在怀里,扳动机关,让洞口回归原样,回身刚想离开,忽然觉得黑暗中多了一人,他大惊之下扬手就是一掌,却不料这人动作极快,只一格便拿住了他的胳膊,同时感觉膝弯处挨了一脚,登时被踩跪于地,
常思豪拔出胁差抵住他咽喉,低声问道:“你是什么人,”这家丁挣了两挣,沒有挣动,恨恨道:“沒想到徐家竟有如此高手,可惜,可惜,”说了两声可惜,一低头,颈子往刀刃上撞去,常思豪赶忙将刀撤回,说道:“我不是徐家的人,”这家丁道:“那么你又是谁,”常思豪道:“你先说你是谁,”这家丁冷冷一笑:“套我话,休想,”常思豪手一松,这家丁滚身避开,却发现怀中书册已被摸去,常思豪略翻两下,见上面都是些人名和印章,问道:“这是什么,”
那家丁瞧常思豪的面貌确实不曾见过,呆了一呆,忽然瞧见他手里的胁差,眼神虚起,又仔细辨了一辨,忽然惊道:“这……这象牙胁差,怎会在你手里,”
常思豪瞧他如此惊愕,忽然间有所领悟,问道:“你是戚大人的旧部,”【娴墨:《东厂天下》事,由此接续出來,此线虽不算长,也有五百里,】
这家丁大吃一惊,在地板上打个滚儿又退远了些,张着眼睛不知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