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思豪抬头瞧去,门口处走來一个白发老者,长须掩颈,二目有神,衣着花纹繁复,颇为精致讲究,他扔出这块银子,显然是要代自己付账了,赶忙收刀起身拱手,客气话未等说出來,那老者满脸欣喜,笑着伸掌略按:“巧哉巧哉,真是千里有缘來相会,常少侠快别客气,快别客气,”就在萧今拾月原來的位置坐了下來,一摆手示意掌柜将桌上盘碗撤下,
那掌柜的见了银子胆气便足,手一抿收进袖里,爬起來虚步凑近,手忙脚乱地拾掇了桌子,麻利退开,远远躲到柜台后面,
老者并不理会常思豪不解的目光,掏出一块手帕,把掌柜刚擦过的桌子又重新擦了一遍【娴墨:非写其干净,实透其身份,】,将手帕揣起,这才道:“少侠不认得老朽,所以感到奇怪,呵呵呵,老朽姓萧,萧伯白,”
常思豪听秦绝响讲起过,知道萧伯白是萧府老仆,当初陪同萧今拾月参加过试剑大会,他能在此现身,想必也是跟随着主人而來了,
萧伯白笑吟吟道:“老朽正有事要找常少侠【娴墨:句句少侠,显然只有他家公子才配称少剑,句句客气,句句实不客气,】,不期竟然在此遇见,真是再好不过,”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方纸简按在桌上,缓缓往前一推,
常思豪瞧着他,不解其意,将纸简拾起打开,只见題头两个大字:“休书”,心中更是奇怪,继续看去,只见上面写的是:“立书人常思豪,娉妻秦氏,系山西太原府秦门讳逸公之长女,不期过门之后,秦氏心狭善妒,忤逆公婆,才德不具,性情不淑,因此休弃出门,任其另寻夫主,改嫁随人,决不干涉,家中财产各项……”
沒等看完,萧伯白已招手唤掌柜拿过一枝笔來递过,道:“少侠在底部签上名字,写好日期即可,”
常思豪道:“您这不是开玩笑吧,”
萧伯白道:“婚姻大事,岂是儿戏,”
常思豪又把这休书看了一遍,确认自己沒有看错,越发感觉滑稽,心想休不休的倒也罢了,这休的原因里居然有一条忤逆公婆,我爹妈早都沒了,吟儿又能到哪儿去忤逆公婆,真是笑话,将纸简叠好,推回去笑道:“老先生,您这玩笑开得可有点大了,我夫妻感情很好,干什么写休书,”
萧伯白瞧了他一眼,把笔搁在旁边,整个人似乎瞬间变得淡静下來,微笑道:“感情很好吗,据老朽所知,可并非如此,如果老朽的消息沒错的话,尊夫人应该是记忆全失,为此还曾上过一次恒山求医罢,”他对常思豪直瞪过來的目光毫不介意,身子向后微仰,靠在椅背上,更加从容地道:“当着真人,别说假话,常少侠,其实尊夫人在未病之前,心中所爱,也恐怕并非是你吧,【娴墨:有备而來,萧府人不简单,】”
常思豪鼻翼扇动,嘴唇抿紧,
萧伯白道:“少侠不必动怒,老朽明白,少侠有娇妻在抱,又能支配秦家庞大的财产和势力,放手确实很难【娴墨:小常或无此心,然世人必有此想,恰如刘金吾言小常乃大戏子,问題是,小常原非戏子,可是经历得越來越多之后,便越发像个大戏子,这时人们再看他之前的所做所为,也不能不怀疑他以前就是这样一个精明的人,世事难言如此,】,可是强扭的瓜不甜,少侠又何必为一己之私,让双方都痛苦呢,”他从怀中掏出一叠金票放在桌上,“如果少侠能答应老朽,在休书上签字,既是给了她自由,也算是解脱了自己,这五十万两金票,就当是萧府对少侠的一点补偿【娴墨:买个水颜香,身价三十万两,已是绝顶,秦自吟的休书却值五十万两,而且是金票,秦家小姐和市井花魁份量相差如此,真不可同日而语,然水颜香的价,是其身价,秦自吟的价,在其家庭,若是同落风尘,二十个秦自吟也卖不出一个香姐的价,】,如何,”
常思豪笑了:“哎哟,都传说萧府败落有年,沒想到出手居然这么大方阔绰,【娴墨:瘦死骆驼比马大,萧家不兴旺处,只是人丁,】”
萧伯白叹道:“惭愧,惭愧,萧府确然比不得当年了,老朽沒有把这个家管好,真是愧对老主,”将笔再度前递,
“哼,”常思豪一拍桌站起身來:“在下时间有限,不能多陪,老先生,咱们后会有期,”萧伯白眉峰一挑:“且慢,”探掌來抓他肩头,
常思豪小腹一拱,,桌面前移,正抵在萧伯白胸腹之间,,二人同时贯劲,就听“喀啦”一声,木板寸断,金票、休书泼拉拉飞扬在天,萧伯白怒哼一声,单掌劈出,,
常思豪脚趾内扣,一股热火由足底调上掌心,手一扬,二人两掌瞬间交在一处,
柱檩陡然一晃,整个屋中的空气仿佛瞬间膨胀了数十倍,撑得顶棚、窗棱嗡声作响,远在柜台后的掌柜居然也站立不稳,身子一歪倒在地上,砚台被他抓翻扣过來,墨汁泼了一脸,
好容易爬起來往外看时,只见常思豪稳稳站在原地,面前是一条由断桌碎凳铺出的通道,通道尽头,萧伯白屁股向后,整个人印进了墙里,吓得他一缩脖赶紧又猫回柜台后面,忽见空中有金票在飘,双睛不禁发直,心道:“这是在做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