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华楼内空空荡荡。桌面收拾得干净整齐。众宾客们散了多时。伙计们也早都领赏回了家。
马明绍在柜台后核对着账薄。忽见常思豪提着个满身血泥的人。“扑嗵”一声扔进來。登时吓了一跳。
秦绝响在门口脸色阴沉:“通知陈志宾。让火铳队化整为零。两刻钟后【娴墨:一刻钟这个单位。今人仍多沿用。其实纯是古制。一刻是十四分多一点。约十五分钟。两刻就是半小时后】。在百剑盟总坛外集合。”马明绍满目惊疑:“少主……”秦绝响眼睛一瞪:“办。【娴墨:绝响虽在盛怒下。但换知仇人是东厂。绝然不会如此雷厉风行。原因盖有三:一、百剑盟再强。仍是江湖门派。对付江湖人。不比东厂这官府有畏忌。二、百剑盟今天出事了。三派退盟。声誉大受折创。管亦阑都敢碰。绝响更有胆气碰一碰了。三、绝响今非昔比。一有官皮在身。二有大哥这“侯爷”撑腰。不独是昔日秦家之少主而已。三个主因之外。还有一因。就是趁热打铁。否则小常之心不坚。将來和郑盟主穿一条裤子。对绝响接下來在京展开动作十分不利。】”马明绍道:“是。”撇下账本。转身出门。
陈胜一过來道:“这是谁。”
常思豪道:“假袁凉宇。”陈胜一吸了口气。托起夏增辉的下巴瞧了瞧。眉心纠结:“夏老侠客。”秦绝响斜了他一眼。侧头道:“大哥稍等。容小弟更衣。”说罢转身上楼。
常思豪把事情简说一遍。道:“我们到百剑盟去与他们对质。若是事情属实。便跟他们拼了。”陈胜一呆了片刻。忽然道:“小豪。你上当了。这夏增辉若真是百剑盟的人。又怎会杀申远期。”
常思豪听得一愣。就见夏增辉呵呵笑了起來。道:“外人看我盟是铁板一块。其实内中也有派系。申远期是元部的人。跟洛承渊、洛虎履叔侄是一体。他们的根子是北方玄天大剑洛承空。百剑盟二洛以武功冠领全盟【娴墨:父辈占强。只虎履一人是短板。廖孤石不走。虎履更上不得台面。魏凌川明显依附于洛家。小川是谁儿子。十大剑中只一个姓魏。那就是魏孝光。此人又是谁。贾旧城家的舅爷。那就是贾家娶了魏家的姑娘。魏家贾家这是一派亲戚。这样一來。二洛、魏家、贾家串连起來。这是一大派。泰山派巧使唤贾旧城。退盟的牌一打出來。贾就傻了。衡山、嵩山两派和泰山派一样。几代不出人才。抢不上修剑堂这槽子。这是不得志的一派。荆问种属于草根上位。爬到最接近盟主的位置。说话办事和郑盟主配合得相当好。他属于郑盟主的亲枝近派。郑荆算是一家。荆的表妹嫁给廖大剑。有廖家在修剑堂。等于内外都有人。这是掌权得志的一派。但他们后继无人(小雨毕竟是女孩家)。所以廖孤石身上其实承受着很大的期待。荆问种说“不愁给你安排一个美好的未來”。是有指向的。就小虎那样。以后用小石头挤掉他接元部总长。绝无问題。杀死亲妈的事。在荆问种这边不算事。太容易摆平了。高扬沒事挑逗洛虎履。是替自己的玄部总长出头。可知玄部童老和洛家不对付。可是这童老掌握盟中经济。元部搞作战。作战的和搞后勤的不对付。百剑盟的战力必受削弱。他们这帮人都到中年。再往上。也熬不进修剑堂了。又沒有亲戚在修剑堂中。又沒见什么后辈有出息。但他们是这样:你们掌握武功。我就掌握钱。沒事挑动你们闹。属于闲逗气的一派。这数一数。就已经有四派了。写一可以写二。写三可以写四。再多则赘。故作者省了其它的。以点代面。有这几条人脉关系。也可知百剑盟内部如何之乱了。家大业大。都不好管。这是常情。郑盟主又要对付外头。实现剑家愿景。又要平衡盟里各方关系。事务繁多。很不容易。也正是对于裙带关系的头疼。才让他一见到小常就想到种种拉拢谈心。盖因这个人利用好了。绝响这边能安抚住最好。否则聚豪阁再上來。他就真手忙脚乱捂扯不住了。】。对荆总理事的地位大有冲击。我既然有这个条件除去他们一条膀臂。机会放在眼前。又怎会不动手。”
常思豪冷冷道:“你今天替荆问种办事。自是他这派系的人了。”
夏增辉道:“正是。”
此时秦绝响换完了官服官靴【娴墨:换官衣就是办公务。受伤就是公伤。敢对公人动手。就是对官府动手。那就是造反。绝响盛怒下。心思依然老道。是回來路上就谋划定了。】。正从楼梯走下。常思豪扬头道:“绝响。咱们上当了。”
这一下把夏增辉也听得愣住。
秦绝响步子一缓:“怎么说。”常思豪道:“在山西的时候。我在林中遇上申远期伏击廖孤石。当时听廖公子说他始终不是甘居人下之人。可惜跟错了荆问种。这说明。申远期是荆问种这一系的人。可这姓夏的却说他是元部二洛的人。显然都是编造。”
秦绝响神色未动。夏增辉又哈哈哈地笑了起來。常思豪道:“你的谎言已被拆穿。还笑什么笑。”夏增辉道:“我笑你这黑厮头脑简单。”常思豪道:“你死到临头。却还嘴硬。”夏增辉冷笑道:“廖孤石一个小毛孩子。喜欢独來独往。凡事只看个表面。哪懂什么派系。二洛让申远期假意投效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