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封阻言路,不讷忠谏,要是听吧,他还指不定能说出什么來,管是捕风捉影,还是胡乱猜疑,反正言官们正缺话題,跟在后面你一句他一句地发起议论,那就乱了,【娴墨:明朝皇帝各种毛病极多,全在人挑上,更在人逼上,人言明朝黑暗到极致,其实哪朝哪代不如此,只不过明朝记得清楚罢了,不和谐,自然毛病全露在外面,一和谐,人们看不到,不给你留史料,黑朝也变圣朝了,】
李芳也是在皇帝身边伺候久了的,一眼扫去便明白隆庆的心意,詹仰庇不过是个散官,他也不放在眼里,当下说道:“詹仰庇,今天是小年家宴,娱乐为主,不谈政务,刚才皇上这话你沒听见吗,”
“沒听见,”
这一声喊出來,震得大殿内起了回音,百官听得浑身战栗,胆子小的早尿了裤子,
李芳惊目道:“你……你好大的胆子,”
詹仰庇道:“刚才都是你在说话,皇上哪里发出过半点声音,你竟刻意混淆,当众妄行僭越,要说胆子,詹某自认确是不小,不过怕也沒你李公公的大吧,”
一殿寂寂,李芳眼睛瞪大说不出话來,臂弯处拂子抖动不己,冯保在侧冷眼静观,面无表情,
隆庆缓缓开了腔道:“詹爱卿,李芳所言都是朕的意思,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他声音虽然不大,但身处高台之上,音波降散,在巨柱间往复激荡,扩展数倍,自然显得宏亮慑人,
众官中许多人还是第一次听到皇上说话,身子都低了一低,
詹仰庇毫无惧意,昂然道:“启禀皇上,自上次朝会以來,臣等百官已经大半年沒再见过皇上,臣斗胆要问上一句,皇上潜居深宫,究竟都在做些什么,”
御史张齐暴然起身道:“詹仰庇,你胆敢对皇上如此说话,这是大不敬,”
詹仰庇一扭头眼睛瞪圆,声音比他还高:“皇上是有道明君,詹某直言相问,有何不可,”
张齐怒道:“皇上让你说话,不是让你咆哮,”【娴墨:皇上沒让说话,此公跳出來咆哮,倒说人咆哮,心里沒谱之极,明朝言官比这沒谱的有的是,如蔡汝贤看皇上瘦了,就上疏规劝皇上要远女色,多看史书,就好像亲眼看见了似的,那联想能力比科幻作家还高一筹】
詹仰庇负手扭脸不屑瞧他,道:“詹某生來嗓音宏亮,乃一身正气使然【娴墨:有理不在声高,庇君淡定】,那些奸佞小人,自己作贼心虚,听不得虎啸雷音,不是詹某的过错,”
隆庆静静地瞧着这局面,他知道,当年父皇每每气急了就把言官拉下去廷杖不是沒有原因的,自己登基以來也已经亲身领教过他们的厉害,上一次弹劾高拱的乱相现在想來还心有余悸,这帮人越挨打声望越好,自己若是动气动手,不管对与不对,都要落个害贤的骂名,当下将眼神向四大阁臣的席位递了过去,【娴墨:事情來了,自己不认同的,要让下面人发言,自己躲在背后观察情况,这是领导大学问,职场上混不出样子的当细读之,笑,】
徐阶眼皮不抬,静默无语,李春芳一笑,和颜悦色地道:“两位不必争执,詹大人,你的忠心可嘉,意思大家也都明白,皇上虽不上朝,却向未敢忘天下大事,很多事情,也不是非得上朝才能解决的,你等只要忠于职守,办好自己手边的事情就好,大家各司其职,上下一体,同心同德,自然能够使我大明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娴墨:还是芳姨说话绵软好听】
詹仰庇躬身道:“李阁老所言甚是,仰庇心悦诚服,”
常思豪愕然,沒想到他雷声大雨点小,听李春芳一张嘴便缩了,殿内众官却都脸带异样微笑,明白他这是又來了个虚晃一枪,跟着必有后手,【娴墨:大家都是玩这个的,小常智商又暴露了】
果然詹仰庇续道:“既然如此,仰庇就说一件职责范围内的事,此事说來,系属国事,但既然‘国即是家,家即是国’,那么家事也就是国事,国事也就是家事,家宴上谈家事,想來也不算拗逆皇上的意旨,”
隆庆也明白他这套把戏,知道不让他说,定又要搬出祖训先贤,弄个沒完沒了,当下淡淡道:“讲,”
詹仰庇道:“皇上,今年工部尚书徐杲(gǎo)贪墨一案,系李公公弹劾,臣当时觉得大有蹊跷,于是展开了调查,近來终于厘清了真相,徐杲负责修卢沟桥,贪墨不假,虚报冗员冒领俸银也是真,然而他之所以遭到李公公弹劾,是与两人分赃不均有关,当初西苑修建永寿宫,李公公就和徐杲勾搭连环,从中分过好处,”
众官闻言一阵哗然,
李芳以手指道:“你有什么证据,”他声音本就纤细,此刻听來音调逼仄,更是诡异,
詹仰庇道:“要证据还不容易,工部的事情不是工部人自己举报,又不是言官监查出首,李公公在深宫大内,又是如何知晓的,你们往來的书证暗账我已都交上内阁,此刻都在陈阁老手里,你想要看,大可自己去瞧瞧,”
李芳被满座朝臣上百只眼睛瞧得发毛,赶忙跪地叩头:“皇上,绝无此事,请皇上给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