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思豪想到的人。正是程连安。
。。他难道从小便认为自己的父亲是个浑人。
他是否也像绝响一样。曾是个爱煞了父亲的孩子。
成长中。会带來思想的转变。更会导致旧有偶像的崩塌。
会吗。
即便是。又怎样。
一念及此。脑中陡然沉静。天地间似有无限黑暗罩來。
他忽然意识到。已经在饥饿与死亡边缘挣扎过來的自己。已经许久沒有想到过生存的艰辛。
因为自己。已经不需再想。
程连安呢。
正在思索中沉陷之时。忽见篝火对面江石友三人已然在准备告辞。他也便下意识地跟着站起。精神回转。只听马明绍正说道:“少主。关外冰天雪地。景致凄清。也沒什么好看。百剑盟汇剑天下。英雄豪杰不可胜计。江总长盛情相邀。您既然來了。还是去拜望一番为好。”秦绝响笑道:“郑盟主就跟我亲伯父一样。我还真能过家门而不入么。打个趣而已。怎么你倒当起真了。江伯伯。秦家这摊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小侄拿起來之后一直觉得力不从心。很多东西似懂非懂。正需要向郑伯和你们几位大剑请教。眼下有些事情要办。几日之内。必到贵盟总坛拜会。”江石友笑道:“说什么请教。都是自己人。不必客气。”几人叙过别礼。告辞下山。洛虎履却心中火大。不吭不语。早快步抢在最前。秦绝响遥遥微笑招手:“洛世兄慢走。山道石子多。可别跌了跟斗。”【娴墨:跌出去正好练鬼步。笑】
将他们送走回來。常思豪在火中又填些柴枝。才算与绝响正式相见。相谈之下各叙前事。才知道原來他也來得不久。前些天都是在周边游走。行止不定。后见卧虎山清幽。多住了两日。今天准备再换处地方。便差了陈胜一去安排。期间底下的哨探來报说瞧见一男一女打听道路。女人美得极其惊艳。疑似水颜香。他便留了人等候。自带几个铳手沿迹追踪。陈胜一安排好住所归來。听说此事放心不下。便让留守人先去新址。自己返來接应。遍寻不着之际。听到铳声。这才有了方向。他俩对长孙笑迟來皇陵祭奠之事都感疑惑。待听常思豪简述了内情。这才明白。陈胜一道:“怪不得他毫不动心。敢情他是当年的太子。”秦绝响道:“我带人包抄之时。打老远就开始注意脚下别弄出动静。根本沒注意听他二人说的什么。后來听了一点更是糊里糊涂。绝然想不出那么偏僻的小坟竟是嘉靖妃子墓。”他拢着常思豪肩头一笑。“嘿。更想不到的。恐怕还是大哥你能让皇上认作兄弟。这回可好。此次北上算是在京师抛下了定心锚【娴墨:皇上认亲。必有用心。看不出此背后用心。还当是好事。小儿无知可笑】。风浪再大。也冲咱不走了。至于长孙笑迟。嘿。反正他脑袋也坏了。就随它去罢。”
常思豪道:“你不会是真想收伏他來做你的总管吧。”
秦绝响笑道:“有何不可。我今天一收到他要退出江湖的消息。兴奋坏了。原以为这人能把聚豪阁搞得如此风生水起。必然是个心黑手狠的人物。那样可难摆弄得紧。沒想到他竟然痴到这种程度。居然想金盆洗手。携美归隐。这不是臆想天开么。正如马大哥说的。要是换了明诚君做阁主。聚豪阁一定更难对付。如果我能在这时候及时伸出手去。不管是把他拉过來做总管。还是托回去做阁主。形势都对我有利得多。”
常思豪听他这想法非但不狂妄。相反很是冷静。甚至可以说有了一点点高瞻远瞩的意思。讶异道:“绝响。你真变了不少。记得前阵子你还是一提聚豪阁就想操刀砍过去。劝都劝不住。现在可大不一样了。”
秦绝响笑道:“我那时候多傻啊。经了平叛一事后。我才明白。砍人一刀下去就完了。单调乏味。杀得再多。一点意思也沒有。把敌人踩在脚下奴役。让他们为你拼死拼活地做事。这才是最痛快的【娴墨:这话能做不能说。说出來。是与小常不外。又是狂态毕露。手下人听了是何感想。敌人是奴。手下人便不是。领导细节不到位。秦浪川再不会说出这种话來。】。要做大事就不能记小仇。如果真能够把聚豪阁的人并入秦家。打脸的巴掌就成了自己的手。勾了原來那点血债又算个什么。说实话。只要大事成就。回头再收拾他也费不了多少力气。【娴墨:眼见他起高楼之际也。好一座明朝巨人大厦】”
常思豪觉得他一味只想着报仇固然不对。现在的心态却也未必就是正途。心头有些发堵。然而想要劝说。一时却不知该如何措词。犹豫片刻。便道:“來京之后。郑盟主对我甚好。他讲了很多东西。都大有道理。不知道你还有些什么事沒办。若不紧急。还是早点去见见他为好。”
秦绝响笑执柴枝在火中敲打。道:“我哪有什么事。只是别人迫切。我便要矜持。才显身段。说到郑天笑。多年不见。我对他的印象都有点模糊了。大哥听他讲了些什么。说來听听。”常思豪当下便把两人相见。郑盟主如何讲解剑家治国方略以及民族大混血等设想复述一遍。至于曾与沈初喃和洛虎履试技行步之事。自然为了他二人脸面。都遮过不提。秦绝响愈听愈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