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余名活着的炼狱山神官,站在布满沟壑的山道上。
千叶关上方的天空都似乎被冲破了,明亮的光柱像梦幻一样,垂落下来,照耀得山道上的一切都分外的晃眼。
绝大多数人都震骇到麻木。
他们浑身发麻的看着这副他们一生都不会忘记的画面,他们开始又发现一个事实。
在林夕自毁大黑的瞬间,大黑绽放道上百道黑色光华,这些黑色光华就像怒放的花瓣一样,朝着四面八方绽放,然后化成长达上千米的狭长黑剑,一路扫去。
三分之二的炼狱山中人,在这一击中死去。
就连无敌的炼狱山掌教,也正在死去。
然而林夕没有死。
池雨音没有死。
就连他身后的青鸾学院的修行者们,也一个都没有死。
同样有黑色光华从他们的身周掠过,然而却没有一道真正落到这些人的身上。
林夕是怎么做到的?他怎么可能做到!
所有的一切不可置信,不可思议,最后沉甸甸的充斥这些人麻木的脑海的,唯有两个字:“将神!”
……
林夕真恨不得将自己的肺都咳出来,他觉得这样都会好受一些。
因为只有他才知道这短短的一息时间,他却已经经过了不知道多少个来回。
虚弱到了极点的感觉还未从他的身体里消失,极度的疲惫又已经如无数只蚂蚁在他体内穿行。
只是他同时又觉得快意。
哪怕学院永远失去了这样一件具有特殊意义的魂兵,但这件魂兵代表着的本身就是将神…而且用这样的一件魂兵,除去两名青鸾学院最可怕的敌人,在他看来,十分值得。
一道纯净的光束从他的背后射来,沁入他的身体。
这道纯净的光明是摇摇欲坠的宇化无极发出。
宇化无极本身也已经到了极限,再发光明,自己恐怕就会死去,然而此刻担心林夕的伤势,他却还是强撑着发出了光明。
林夕从地上坐了起来。
他扭头看到了朝着自己狂奔而来的艾绮兰和秦惜月等人,看到摇摇欲坠的宇化无极,他便摇了摇头,反而抬手发出了一束更为明亮的光明,落在了宇化无极的身上。
他是看出自己的身体实际状况还要比宇化无极好一些,害怕宇化无极死去,才马上做出了这样的反应,但这样的反应却造成了两个人用光明互相照耀,他就觉得有些好笑。
再想到若是中州城里的云秦皇帝得知这里的一场盛宴的最终结果,他就真的忍不住笑了起来。
林夕在分外明亮的阳光下,笑得分外的灿烂,令人分外的心动。
……
所有还活着的炼狱山红袍神官都浑身颤抖着,开始无意识的后退着。
有些坐倒在地上的炼狱山红袍神官甚至爬不起来,双脚不停的蹬踢着地面,拼命的将自己往后退。
一名炼狱山红袍神官在踉踉跄跄的倒退中踩到了什么东西。
他往自己的脚下望去,然后他的身体好像被雷电劈中,他的大脑空白到不知道自己此刻到底是什么情绪。
他此刻踩到的,不是什么破碎的衣物和铠甲,而是炼狱山掌教的身体。
这名失魂落魄的炼狱山红袍神官,竟然不小心,踩到了平日里连看都不敢看一眼的炼狱山掌教的身上。
这是让人忍不住想发笑,而又根本笑不出来的画面。
然而此时,炼狱山掌教却并没有任何的愤怒,在他生命的最后尽头,他只是有些茫然的想起了自己一生中许多的片段,“我用了一生的时间…居然还是败在了青鸾学院的手里?居然还是死在了将神的手里?”
“为什么?”
他痛苦的问道。
然而没有人回答他,在他问出最后的这一句话的瞬间,他的这半截身体里剩余的力量,也彻底流淌干净,然后他的身体像沙化般碎裂,变成了一堆蓝黑色的灰烬。
那名大脑空白的炼狱山红袍神官,就踩在了这一堆灰上。
倪鹤年在此时抬起了头。
他身上那些如被利剑切入的裂痕上出现了白色的冰雪,他终于镇压住了自己体内崩乱的元气,阻止了自己身体的裂解,他依旧还可以战斗。
然而就在此时,一条显得异常倔强的身影和一条显得异常美丽的身影,却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
一声沧然的声音响起,就像中州城的深巷里,有夜莺在欢快的呢喃,有鲜花在吐露着芬芳,有豪客放下了酒壶,用手指在弹着刀锋。
倪鹤年身上这许多裂纹中的冰雪中骤然响起了许多轻微的咔嚓声。
他的脸色大变。
就在他想要前行,但又脸色大变,不得不重新停住的这一瞬间。
一团浓浓的黑雾,将他笼罩在内。
无数细碎的声音响起,好像有无数蛇在地底游走。
倪鹤年很熟悉这种声音,他知道这是暗祭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