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应宸在庄家几位老爷面前却愈发的谨慎,绝口不提自己的“法力”,更不扯教义问题。除非对方问及,他才稍稍谈些自己的“新道教”的教理。
张应宸知道,对待这种缙绅士子,不能像对待一般百姓一样,靠着一点“法力”展示就能说服他们转换信仰。中国的传统知识分子都是子不语怪力乱神的,可以算是一批无神论者。
所以他在向庄谦等人宣教的时候,从不刻意为之,而是如同谈论学术一般的加以讨论。对对方提出的疑问抱着探讨的态度。
他这样的态度果然引得了庄家的几位老爷的敬重。而且他搞得新道教体系的确有过些过人之处。
张应宸在临高搞这一体系的时候就很清楚,要使得自己的新道教在明末相当泛滥的民间宗教中冲开一条路,而且还要进一步的融合消化正统道教体系中的南北两宗,没有成熟的宗教思想和典籍是不够的。哪怕是他刚刚对付过得南无量教,也有两本经书。
至于那种杂糅僧道儒,民间传说的民间会道门,尽管有面对下层群众,通俗易懂的好处,但是在社会中上层的精英分子看来显得俚俗浅薄,对此十分鄙视――尽管他们害怕民间会道门的实力和“妖术”。所以当初他在搞自己的新道教的体系的时候,尽量采用原有的道教体系中的概念,大量利用《道藏》中的典籍――虽然经过了他的一部分篡改,以天师道为主,杂糅了全真道和其他一些宗派的教义,尽量还引入了一些现代科学理论的概念。
当然,暂时他还不能剥去自己的神秘主义面纱――还得靠这个保命。
在整个沂州,他的名气也突然大了起来――或者不如说,过去他只是个“好人”,现在他一下变成了“真人”,关于张应宸“法力无边”的种种小道消息顿时疯传起来。除了灾民之外,四里八乡,凡是家中有病人的,全都不约而同的带着病人向大店庄涌来,大好形势顿时让他措手不及。
然而大好形势让张应宸不忍放弃――这会正是收拢人心,建立信仰的好机会!他当下抖擞精神,继续每天看诊半日。手中原有的药物基本已经用完了,除了发文临清要求电告“中心”尽快从广东调运药品之外,主要利用本地能够购买到的药材。不但三个徒弟齐齐上阵炮制药物,庄家的许多仆役也跟着帮忙,至于药材的花费也全是庄家支出。他现在愈发感到庄家对自己的态度变得不同了。
从临清送来了他向大图书馆索要的庄家的人物资料。原来庄家的这几位老爷少爷还相当的不简单。
他发觉庄谦之所以在崇祯二年领兵勤王之后不久就主动告老,原来和当时的朝廷的政治风向有关,崇祯登基初年对“阉党余孽”的清查整肃力度很大。此人在为官的时候曾经为魏忠贤造过生祀,即使不是阉党的一员应该也和阉党有点关系。
显然,尽管他在任上为官的名声还不坏,在危急关头还能领兵勤王,但是这个历史污点使得他不得不主动的从朝堂引退。
“难怪他平日里闭口不谈朝堂事,也不谈自己为官时候的经历。原来有这么一回事!”张应宸明白了:他属于“有历史问题”,自然退休之后说话要十分谨慎了。何况听说东厂和锦衣卫的活动最近又频繁起来了。
另外一位让他产生兴趣的则是庄整,字调之,是庄谦的堂弟。此人在明亡后曾经聚众数万,占据诸城九仙山反清,失败后单身潜入北京,准备行刺鞑子的高官,曾经行刺多尔衮,可惜失败了,但自己还是成功逃脱,可见其身手和应变都十分的了得。
“这人太传奇了,怎么也得和他认识认识。”张应宸对他十分有兴趣,可惜这位武秀才在天启年间因军功当了洛口守备,现在不在家中。
张应宸觉得,这位武秀才很可能过去和诸城九仙山的地方势力有勾结,否则很难想象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外来户能够轻而易举的聚集几万人占据汕头造反。具体的情况倒是有必要摸一摸清楚。
他把密信烧毁,看着灰黑色的纸灰在火盆里彻底的化为碎片才站了起来,拍了拍袍子上的灰尘。
外面骄阳似火,屋子里摆着大块的冰,正在冒着白气――这享受,在沂州也算是不坏的了――当然,和他在江南帮人“合大药”的那户缙绅相比就差了不少。张应宸漫步走到廊檐下,正要去看看三个徒弟的的药材炮制的怎么样了,有仆役请他去上房。
张应宸到上房是常来常往的,没想到到了院外仆役却没有把他往里面领,他不由一怔,暗暗握住了腰间的手枪。
“真人!恕小人大胆――”仆役陪着笑脸,“适才不是庄老爷有情,而是二老爷家的少爷想见您。又怕你不愿意见他……”
“众生皆平等,贫道为何不愿见他?”张应宸笑道,放下心来。
“真人你老雅量!”仆役带着谄笑说道,“是这样,我们永龄少爷只有十一岁……”
“哦。”张应宸点点头,“无碍。有志不在年高。甘罗十二为相。你们这位少爷肯定也是大才。”
“倒是也有人这么说过。”仆役见张应宸并不反对,心中大喜――自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