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的媾和分子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之后终于达成了一致。计较已毕,高举命人将阎管事叫来。
这位阎管事,外号阎小帽,不仅因为他总是戴着一顶六合一统帽,其中也包含着其他人对他的为人处事的看法――当然不是正面的。
阎小帽是高举的亲信之一,当初专门负责监视文德嗣等人,常常用各种借口出入他们身旁刺探消息,所以算是与澳洲人有旧,对澳洲人的情况比较熟悉,人又相当的机灵。如果当初的文掌柜等人也在船队中的话,阎小帽本人就是最好的证明。
另外,阎小帽早就被他出了籍,理论上不是他高家的奴仆了。万一期间出了什么岔子,洗刷起来相对简单些。
他赏了阎小帽十两银子,要他天黑之后缒城出城到澳洲人营中。
阎小帽有些惶恐,这种通过战区到敌人营中的事情,只有在书上见过,自己这样贸贸然的过去,搞不好被人直接砍头都有份。
“你不用担心,髡贼就是澳洲人,是文掌柜他们的手下,他们都认识你。怎么会加害于你?”
“是文老爷?”阎小帽吃惊道,“他们有这么厉害的火器?”这几个月髡贼在珠江沿岸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广州。
“能造出澳洲奇货的人,难道就造不出几门大炮吗?”高举哼了一声,“你放心大胆的去好了,亏待不了你的。你去了之后,见到了人,就这样说……”
当下将双方下一步联络会面的事情一一交代了。
“他们若是不愿意这样办,你就把澳洲人的口信带回来。一五一十的告诉我就是了。不许留有片纸,你可明白?”
“是,老爷!”阎小帽说,“不过老爷,万一文掌柜他们不在军中――听说他其实是澳洲丞相什么的――小人如何自证呢?”
“你放心好了,澳洲人这会保不定望眼欲穿的等着你去呢。”高举胸有成竹的说道,“到时候他们自然会问你许多事情,你就一五一十照实回答――别撒谎别编,知道多少说多少,不知道就说不知道。他们自然就信了你。”
“是,小的明白。”阎小帽对高老爷如此自信觉得不靠谱,但是还是一口应承了下来――他也算是半个亡命之徒,知道这事情办下来绝不是几十两银子的好处,对自己的前程大有好处。
将近三更时候,由负责守御南城的抚标游击亲自照料,由几名士兵将阎小帽缒下城去。城外一片漆黑,但是珠江对面的河南地沿岸却是灯火通明,这就是澳洲人的军营所在了。阎小帽由在城下等着的向导引路,一路跌跌撞撞的来到江岸边,这里早已准备好了一艘渔船。
渔船划出之后不久,刚过江心,便被一艘巡逻的小发艇拦住。两个手持大砍刀,身背短管步枪的澳洲水手一跃而过,他们一个个短小精干,穿着一样的蓝白两色的短褂,还戴着圆顶的宽边草帽,一身装束虽然古怪却干净利落。几个渔民赶紧跪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阎小帽壮着胆子说明了来意。
“你上我们的船。我们带你去。”为首的一个澳洲水手说道,这才让他换乘,“带什么东西了?”
阎小帽赶紧掏出一两银子:“给几位副爷买碗酒喝。”
“银子你自己留着,我们用不上。”为首的水手面无表情的一挥手,“你,在这里坐下!不许乱动。”他指着艇尾的一排座位说道。
“是,是。”阎小帽赶紧在固定着的木条的长凳上坐下了。居然不收银子,这还真是稀罕。想来澳洲人有钱的很,拿银子都把士兵们给喂饱了。小船的船尾挂着一盏玻璃灯,照得通亮。船看上去相当小,最多也就能坐十几个人,触手之下似乎是木头造得,当中有一座黑乎乎的东西,上面矗着根铁皮的烟囱。像是个炉子一般――一股热气袭来让他知道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开船!”那水手招呼一声,自己一屁股坐在阎小帽的对面。烟囱里顿时喷射出一股浓浓的还夹杂着火星的烟雾,阎小帽只觉得整个身体往前一冲,又朝后一顿,小艇发出“突突”的声音,往前驶去了。
髡贼有无帆无桨用火驱动的船只的事情,广州早就传开了。阎小帽没料到自己居然能第一个享受到坐“火轮船”的待遇,惴惴之余还有几分好奇,顾不上夜色,四下张望着。船上的水手们似乎对他的好奇习以为常,并不阻拦他观望。
阎小帽被送到了司令部所在的酒楼的营区,在这里先接受了全身检查,身上所有的物件都被拿掉,这才被送到文德嗣面前。
阎小帽已然认出了文德嗣,他向文德嗣等人跪下叩头,十分恭敬,深怕受到疑惑,不但任务难成,连小命恐怕也不保。
文德嗣果然记得他,但是不记得他的名字。阎小帽赶紧禀告明白。他又问了高举的年龄、生意、妻子和手下伙计的情况,阎小帽一一禀告,并无差错。又命人送来情报局收集编撰的高举的总卷宗,从中找到了阎小帽的材料和照片,对照之后证明确系高举的管事。随即他被带进另一座帐篷,派几名士兵看守着。由专门的人员去和他洽谈――阎小帽等级很低,来意也不过是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