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三爷狞笑着,猛拍桌子:“好!有种。”说着拿起面前的瓷碗往桌子底下狠狠的一摔。
“啪”的一声,碎片横飞,厅堂下,顿时响起了人群急促的脚步声。
只见厅堂下的两厢涌出二三十名壮汉,个个手持棍棒。面目狰狞。这些都是祝安招募来的护船水勇,许多是海盗或者官军逃兵出身。祝三爷本打算在会议上谈不成就用这些人来威逼大家――来个“鸿门宴”,不怕大家不就范。
大门被“咣当”一声关上了。
糖商们吓得目瞪口呆,有人干脆一个屁股墩跌回椅子上了。气氛急转直下,吴义收了口,悄悄的就想溜走;冯广丰面色煞白,倒是一动也不动。周士翟和李标抢上一步,准备护送文同冲出去。
“不必!”文同此时虽然有些害怕,心却定了许多,不由得心生鄙夷之感。“掷杯为号,甲兵尽出”,还以为是说书呢。
祝三爷哈哈大笑道:“再说啊,再说下去嘛,我急流勇退,你问问我手下的兄弟们肯不肯?”
文同面色平静,侧耳听了一下,忽然笑道:
“诸位稍安毋躁,听听街面上的锣声好了。”
被他这么一说,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果然,远远的,传来了“咣-咣-咣-咣-咣-咣-咣-”的锣声。七响一个来回,锣声他们熟悉:这是县太爷出门摆道的开路锣。锣声由远及近,显然正向这里过来。
正犹疑间,大门已经被敲得山响。
“青天白日的门关得这么紧做什么!捣什么鬼?我是县衙的李头!开门!”
关门的祝三爷的手下不敢不开,手持棍棒的壮汉们也不得不都散开到两旁去。
门开了,李头儿一身公服跑了进来:“县太爷来了,文掌柜,快带着大家去迎接。”
“是。”文同拱了拱手,“多谢李头儿。”说着李标赶紧上去送上一个沉甸甸的红封袋――里面是二十两银子。
“县太爷来了,”文同含笑道,“把你的那几个人都带回去吧,免得到时候有什么事情说不清――”
“我们快去迎接太尊吧。”吴义马上提出。
“是,是,快去吧。”
文同却并不在意,也不急着出去。
“祝三爷,”他用安详的语调说,“你的那套江湖玩意没有用。除非你准备在县太爷的眼皮底下大打出手,到时候就算你用全部家当去买他看不见也不成了。你不可能让这种事发生。你也没有任何办法‘复辟’……你知道‘复辟’这词儿的意思吗,从你的面孔看我想你大概不懂……
“复辟就是恢复旧秩序,就是重新夺回你海义堂的权柄,利用这个地方继续为你捞取最大好处。可这日子已经一去不返。要么你安安静静的带着你的家当滚蛋;要么你坚持要当这个空头会首。如果你想这样做的话,你大可以就叫你的手下动手,看看你引以为傲的水勇们是不是比赵鸡脚、古大春更厉害。”
在随后的几秒钟内,许多事情以极快的速度接连发生。祝三爷身边的一个保镖突然扑了上来,企图制住他。但是周士翟比他快得多,一个扫堂腿就把对方撂倒了。李标扑了上去,一拳好击中这个人喉结。当场就把他打的晕厥过去。
另一个人从袖子里拔出了刀,祝三爷惊叫一声:“不要动刀!”
动刀为凶,何况满地都是人证,县太爷就在街上要过来。在这里动刀,出了事情就算能摆平也是要倾家荡产的!
结果他完全不必担心,刀刚刚伸过去,脖梗子就被周士翟用另一只手打了一拳,小腹上也挨了一脚。他一头撞在墙上,从那里弹出来。肚子上重重的两下――瘫了下来。
文同大为放心,周士翟的武功果然不是盖的。
“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样的人。”文同含笑道,“祝三爷,我说的没错吧。”
祝三爷预备的鸿门宴就这样收场了,包括他拿可笑的计谋――或许在1629年并不过时,但是对有着领先400年经验的对手面前却毫无用处――北炜的队员早就在例行事先侦察中发现了埋伏,谌天雄及时的据此做出了安排。
过时。尽管他的眼神足够把文同砍成肉酱,但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还是明白的。祝安的手下片刻之间就散得精光。这场面真是比戏剧还戏剧。文同轻轻的吁了一口气。
“周师傅好武功。”
“叫我同志吧。”周士翟拍了下手上的灰尘。
祝安一伙狼狈的从后门出去了,而县令的轿子此刻也到了门口。文同整肃了一下衣冠,恭恭敬敬的迎了出去。
请县太爷摆道来一次海义堂,和文同坐在一起喝一杯茶,虚言几句,谌天雄付出了五百两,除此之外,还包括许诺将每年糖业上孝敬给县令的“规费”提高百分之五十。代价虽大却是物有所值。
海义堂的寿命就到这一天为止了。第二天,县衙里收到了二张禀帖,一张是海义堂的二十家成员联名申请解散海义堂的,另外一张自然是华南和二十家同业联名申请成立同业公会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