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水虽然不过是个童生,因为家中略有薄产,祖辈宽气的时候也好藏书,成年之后又走南闯北,做些生意养家。见识却比旁人多些。他迟疑地问道:“大师的法术果然精妙,学生佩服,然而身怀道术之士历代皆有,未见以道术安邦定国者,大师所言‘澳洲以道术强国’学生未之闻也。”
崔汉唐傲然道:“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天道之下有四万八千法门,或为工、或为农、或为商、或治国,乃至琴棋书画、柴米油盐莫不可以入道,精其一门已然终身受用不尽,汝所见者不过如我方才所演一般稍得其皮毛出来卖弄的障眼法而已,算不得真的‘得道’”。
李秋水闻言奇道:“依道长之言,莫非澳洲……元老皆是得道之人?不知道长所修何道,已得道否?”
崔汉唐赧然道:“贫道不才修的乃是教化之道。真正的大道至深奥、至精微,凡人穷其一生精力略有所得已是万幸,我不过才刚入门,怎敢颜说是得道呢?”
旁边一个书生赶紧道:”请问道长,小生亦颇为慕道,只不得其门而入,不知道长有以教我否?”
崔汉唐笑道:“大道无私,怎可敝帚自珍!不过欲求正道首先要明‘本心’,即是人活在人间对待人生态度的一颗心。再由此本心遍历世间产生‘动念’,由此来确定自己想要追求天道的哪一条法门。一旦决心精修此道就要有冲破世俗各种束缚、放下身外的物质利益,勇猛精进、细心观察、大胆猜想、小心求证、认真总结,有此大决心大毅力方可成就。当然光有决心、毅力还是不够的想要真正入道还要:师、法、财、侣、地、器,然后就是水磨功夫了。”
李秋水道:“小子听说过学道要有法、财、侣、地,这‘师’也好理解,毕竟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可是这‘器’又作何解?
崔汉唐答道:“大道至深远、至精微,其深远之处人力有时而穷、其精微之处肉眼凡胎睁目不见,此时就要借助器物来辅助修行,无此道行难以精进也。”
正说着话,有人禀报说释通岸来了。
这释通岸是广州名刹光孝寺的前任住持憨山大师的弟子。
光孝寺的僧人都是憨山大师的信徒。憨山生前主张积极入世,广为结交世俗权贵名流,上至王室公卿,下至州县乡绅;既讲佛法,又谈诗论治;既以佛释儒,又借儒以弘佛,致有后人称之为“政治僧人”。
憨山鼓励佛学弟子要积极参与世务,要遵循儒家伦理道德。憨山说:“所言人道者,乃君臣、其不能涉浴利生。”佛学上,憨山提出了“空非绝无”的命题。认为,“一切皆空”是不存在的,佛学上的“空”要若即若离地为现实服务。
虽然佛门内部和外界对他这一派衷于“俗务”颇有微词,不过显而易见的是这对佛教的生存发展是颇有好处的。而这样的理念对于元老院来说更是再适合不过。入城之后不久,光孝寺主持便积极向元老院靠拢。俨然成为了广州佛教界的代言人。
这样的积极分子,崔汉唐自然是要竭力拉拢的。他当上理事以后本着道教“上士不争、无为而治”的思想,提出“三教一家、共同发展、搁置争议、共同进退”的方针。将广州的宗教界团结一体形成了一股不小的力量。即满足了元老院“宗教界不能占有生产资料”,剥离产业的目的,又保住了部分中小寺观的道统和房产;因而在本地宗教中颇有声望。释通岸也经常来这里走动。
这次付盟到光孝寺“打抽丰”,让佛教界“随缘乐助”,令主持颇为奇怪——崔汉唐在搞钱上面很少这么直白。主持便疑这崔道士是不是自己有了什么私人花销,便叫平日里常去走动的释通岸去“拜访”下,探探口气,如果真有需要的话,不妨私下孝敬一份。
至于为什么光孝寺对崔汉唐如此的恭敬,甚至想赶着送钱,实在亦是迫于无奈。因为这崔道士到了广州之后,大谈“新旧融合”“宗教改革”。以此为由,实际上将广州的道门完全纳入了他的统御之下,不少道观虽然道统犹存,主持还在位。实际却沦为了新道教的附庸,用不了几代主持,大约就会改头换面了。
主持怕澳洲人也来个“新佛教”,因而对这崔汉唐曲意奉承,便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有这么位元老可以为广州佛门说话,多个转圜的余地。
释通岸刚刚进来,见这热火朝天的场面,知道崔道长又在忽悠士子了。他到五仙观次数甚多,知道这位元老道长“所图甚大”,不仅在观内办学培养道士,还积极吸纳士人。不但与本地著名儒生士子接触频繁,便是眼前这一群“穷酸”也倾心交接。
“你这和尚来得正好。”崔汉唐正有心放个卫星,看到这释通岸到来,心道正所谓“一羊也赶,两羊也放”,正好给这和尚也开开眼,让他知道我元老院之“道法”。
“我这里正要给大家看一件宝贝,此物修炼之极可窥造化之秘,不过我这个只能算是最简单最初级的。不过亦可给大家看一看往日里肉眼凡胎所不能观之物。”
他这番故弄玄虚的言论果然激起了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