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没用,没用的……”苏琚岚的话消失在无声的哽咽中,脸上满是前所未有的迷茫,然后不说话,只是默默流泪。营帐外逐渐夜阑如水,月轮渐沉。苏挽澜转身去点蜡烛,回过身来的时候,发现她已经用被子蒙住头,不肯出来。
苏挽澜做去床头,轻轻拍着她的身体,一边轻道:“小岚,别蒙着头,会头晕的。”
半晌,苏琚岚低哑地说道:“我想要静静,大姐,你先出去,好不好?”
“你确定没事了吗?”苏挽澜依旧是担心的,毕竟她这身伤还未看过医师呢,倘若日后落个病根那可就不好了。
苏琚岚蒙着脸,眼泪把被子都弄湿了,她哽咽道:“就先让我静静吧。”
苏挽澜叹了口气,只能无奈的抽身离开。
人一走,苏琚岚抱着被子顿时从卧榻上坐起来,捂着脑袋,无法抑制的烦乱锉断了理智,她浑身战抖起来。
明显是竭力压制地,她喃喃说道:“我不能乱,我现在还不能乱——”但攥在被子的手指越发收紧,攥得青筋暴跳,而被子也被她抓得快变形了。
她光着脚走下卧榻,站在某面挡风遮雨的营帐油布前,伸手划出一道大口子,外面寒风顿时扑面冲来,将她原本躺到凌乱的头发瞬间吹得更乱。
她拨开营帐油布走出来,疾步朝海边跑去去。
沿途巡逻的士兵望见她忍不住唤道:“郡主,您这是要去哪里?”姑且不论身份,苏琚岚的年轻貌美的确比较容易引人关切,所以当她突然跑出来的时候有很多士兵关心问道。
而当苏挽澜他们发现苏琚岚再度不见了,是半刻钟之后的事,生怕再有意外,所以他们匆匆忙忙地朝海边跑去。
苏琚岚大半个身子已经浸泡在冰冷的海水中。
月影挡在她身后,风扑面打在她身上,她的满头长发,朔扬在夜空月华中。海水入骨至寒,意识在刹那功夫间被冻得麻木,脑海中几乎什么都想不到了。
海水震荡波荡间,直觉有人拉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拦腰抱住,拖出了水面。入水出水,一切发生在转瞬之间,她睁开眼,呕的一声,将哽在喉中的海水咳了出来。
手脚僵硬冰冷,她没有力气抬手抹去脸上的水还是泪,勉强看向面前,入眼是赢驷同样被冻得苍白的脸色。他的满头湿发早已经披散,沾在脸颊两侧,挂下滴滴答答的水珠,嘴里呼出的气弄白一片。
赢驷一身狼狈地把她拽上岸去,她翻身滚上岸,他就半卧在她的身边。冷风一吹而过,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牙关开始咯咯作响。赢驷的发梢上很快结出一层薄霜,但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盯着她此刻狼狈的样子。
“苏琚岚,你疯了!”公孙锦币他们急急忙忙的跑过来,“才刚从那什么莲花台逃出来,你就跑来跳海,你是疯了还是傻了?!”说着,公孙锦币赶紧将身上那件棉麻灰衫脱下来,盖在她湿淋淋的身上。
苏琚岚沉默地趴在地上,呼呼喘着粗气,刚从海水里被人捞上来,又被厚厚的衣服盖住,她全身一下冷一下热,四肢抽搐得厉害,牙齿上下撞击的声音轻轻回响开来。
她低声平缓道:“我只是想要静静而已。”
“静静?拜托——”公孙锦币抱头发出一声夸张的叫喊,“你这样摆明是找死好不?”
赢驷抓着她的手臂顿时紧了一下。
苏琚岚浑身战抖地望向面白如雪的他,他虽然缄默着,但目光未曾离开过她的脸。她费力地抬起胳膊,赢驷蓦地扭开头,直到苏琚岚的手将他发梢上的薄霜轻轻抹开,他的双手情不自禁收紧,勒疼了她,然后有晶莹的液体落下,从他眼角边缓缓滑过她的手心。
“赢驷,你真爱哭……”苏琚岚被海水冻得麻木,满脑空无一物,仿佛已经失去了任何感觉,但却能反反复复地念出他的名字。
赢驷,赢驷,赢驷……
她的手盖在他的额头上,食指轻轻摩挲着他的脸,看着他眼角滑下的泪水,滚落在衣襟上。
她不再说了,只是轻轻拭去他脸上的泪水。心莫名地酸胀,已经有什么东西不知不觉地孕育生长,随时要冲体而出,已经来不及拔去了。
赢驷刚刚指着他的心口位置说再次痛了,而她心口的位置,现在也是会痛得无法忍受,痛得让她连呼吸都觉得是件费尽力气的难事。
“爱哭鬼。”她疲惫的说道。
赢驷顿时攥着衣角别开头,脸便从她手里挣开。反正他被她闹着气着伤着委屈着的哭,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事。
苏琚岚迷茫的眼神缓缓清明起来,渐有恍然的笑意,却突然间顿了顿,踉跄地爬起来朝还黑漆漆的海面上走去,夜色未褪,凉风一阵阵扑打在身上。
玉崔嵬连忙伸手拦住她,“你要干嘛?”
苏琚岚默默地推开他的手臂,慢慢地,张开手臂,前方,就是浩瀚无边的大海,像是无边的黑暗,仿佛天地苍茫。
海面上的风那么急,迎面扑来时像是要把人扯碎一般。她痴了一般,默默凝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