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米,两米……
林初夏屏住呼吸,她手里紧紧揪住一根由床单、枕头套拼接而成的布条,当布条终于垂落到窗外的地面时,她舒了口气,回头扯了扯绑在床脚的另一端之后,才下定了决心地攀爬出了窗外。
高级酒店套房的门上传来了门锁开启的声响,初夏一咬牙,抓住那布条纵身就是一跃。头顶上传来了惊呼声:“林小姐……林小姐你在哪里?”
初夏心急之下手心直打滑,竟然没能抓牢那布条,整个人都狠狠地摔落在了地面上,春日的雨水迅速打湿她的发,她狼狈地撑住湿滑的地面想站起来,脚踝顿时疼得她直飙泪。
“哒,哒,哒。”寂静的巷道里忽然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初夏头顶上的雨滴止住了。她不敢抬头,一股熟悉的威压已经扑面而来。
“很好。”那人的声音清清冷冷的,“这一幕欲擒故纵的把戏确实演得不错。”他冷峻的唇角勾起森森的笑意,“如果你这一摔,能把你肚子里的孩子也给摔掉了,那岂不是皆大欢喜么,我亲爱的……”他薄薄的双唇吐出两个字,“老婆?”
初夏动弹不得,比较起他撑着黑伞的气定神闲,此时的她就跟只落汤鸡一般狼狈。偏偏他那样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却始终不愿伸手搀扶一下连站起来都困难的她,哪怕她即将变成他的妻……
他怀里的电话响起,他淡淡的声线在她耳边回响着:“不要着急,大少奶奶跟你们玩游戏呢,她在酒店的防火巷里,对,就在垃圾桶旁边,来接新娘吧,这个地方确实适合她。”
他再也不看她一眼,径直收了线,转身离去。
他宽阔的背影配着那一身贴身的黑色西服,不像今天要举行婚礼的新郎,反而像是负伤的撒旦,正准备展开他疯狂的报复……
“当当当……”教堂里的圣钟敲响,初夏一人捧着花束孤身站在教堂门口,她身上穿着豪华的婚纱,蕾丝里缀满了碎钻点点,据说还是法国名设计师Display的专属作品。
可初夏没有丝毫的幸福感,就算穿上了龙袍,她在安仲文眼里也依旧是那个在垃圾桶旁边头发滴水一身狼狈的家伙,远远及不上他心里那冰清玉洁的另外一个她……
她身子一晃,教堂大门却已经在她面前开启,满座的宾客纷纷往后向她看来。窃窃私语的声响涌入她的耳膜。没有伴娘,没有花童,更没有父辈陪伴,一个一无所有的新娘,是怎么嫁入安家这城中豪门的?
周遭眼光如芒刺在背,初夏却咬紧牙关,挺直腰板,一步一步地走上红毯,那一端的人眼神深邃,正默默地凝视着她。那是她偷偷爱了十几年的安仲文啊……她心头一酸,被婚纱完美遮盖住的腹部似乎也在微微地动着。
她走至安仲文的身边,对方轻轻一转身,竟连伸出手牵住她的想法都欠奉。神父尴尬地看了这各自别开眼的新婚夫妇一眼,迫不及待地把贺词念完,就匆匆进入正题:“林初夏小姐,你愿意嫁给新郎安仲文先生为妻吗?无论他将来是富有还是贫穷、或无论他将来身体健康或不适,你都愿意和他永远在一起吗?”
初夏沉默了。旁边的仲文已经轻轻勾起了唇角,他在她耳边低语着:“难道你还会不愿意?为什么不告诉神父,你是用什么方法杀死了我的未婚妻才站到今天这个位置的呢?”
在其他人看来,那是一对新婚夫妻的亲昵,只有神父看到他那冷冽的眼神,背脊就是一凉。
初夏的眼底已经蕴满了泪水,忍住,忍住!她告诉自己,早就知道眼泪对他来说已经没有用了,可在此时此刻,他这样若无其事地提起她的冤屈,又怎么可能让她置身事外!
“我没有!”她低声辩解着,“法官都已经相信了我的清白,我没有杀任何人,真的……”
他低头看着她,冷冷的笑意就像一把刀子刺穿了她的内心:“法律惩治不了你,但是林初夏,我会让你相信,我绝对有办法自己让你受到惩罚的,杀了人,就必须要偿命!”
这两人低声地交锋着,宾客们却因为新娘的迟迟没有回应而议论声越来越大了,神父不得不再次问道:“啊,新娘,你是否……”
“她愿意。”仲文满不在乎地道,“我也愿意,可以了。”
神父咽了口口水,艰涩着声音道:“好的,愿主保佑你们,现在可以交换戒指了……”
仲文捏起那枚躺在花中的钻戒,看都没看一眼地就套入初夏的无名指。指环太小,卡在初夏的指节上,他毫不怜香惜玉地往下一按,初夏疼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现在请新郎亲吻新娘……”
“等等!”关闭的教堂大门被人用力地推开,满腹疑云的宾客纷纷扭头看去。今天这新娘本来就够怪的了,难道还有落魄的公子哥来抢亲不成?
教堂门口站着的,却不是大家想象中的翩翩贵公子,而是一个满脸笑意的中年男人。
初夏的身子晃了晃,几乎就要倒下了,眼前的男人看见她苍白如雪的脸色,反而大笑出了声:“仲文,这么大的日子,你是不是请少了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