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其后的是人群激烈的掌声,他们为之兴奋着,狂欢着,似乎除了窦佳与林宇,并没有其他任何人感觉到这样做有丝毫地不妥。人们认为将尸体扔下大海就能解决一切的问题,但是事实上并不是如此,窦佳却不能说,只能如同同化的人们那般,脸上强绽放出兴奋的光芒。
这种滋味让窦佳如同离了水的鱼,嘴巴一开一合。周围即使有取之不尽的空气,也让她感觉到有一双手在紧紧扼住自己的脖子,窒息到透不过气来。
身边的人是那么陌生,窦佳如同处在冰窖之中,冰冷的不仅是周围人的眼神,还有她的心。一向不带最坏的态度去揣测人性,可是当事情无法预料的时候,人们内心所爆发的人性往往不容她想象,悲伤如摧枯拉朽般将窦佳眼前美好的东西毁灭干净。
她感觉自己的内心世界一片废墟。
“放轻松,仔细想想大海其实是这个妇人最好的归宿!”林宇撑起窦佳的身体。
“不——你看周围——”林宇捂住窦佳的嘴巴,在此刻说出内心想要说的话显然是不理智的。
“你该学会沉默。窦佳,凶手的目的就是为了同化!”林宇淡淡地说着。警察并不是救世主,眼前的一切,林宇无力回天。
对,比起将恐怖的事情全都展现在人前,不如直接迷失人们的内心。跟内在的疯狂相比,外在的一切只是蚂蚁,不值得深深恐惧。
如同那个男人之前所说: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
当危及到自身的利益与生命安全,人们会做出令人疯狂震惊的举动,甚至泯灭人性。虽然中国大多数人一直秉承着人之初性本善的观点,但是却忘了,人的本性并不难移,他会根据周围的环境做出适当的调整。
窦佳侧过头,看到了昨晚呆坐在自己身边的妇女,她也跟周围的人们一样,高举着手臂,为即将到来的时刻欢呼着。妇人脸上流露出的灿烂而兴奋的微笑刺痛了窦佳的心,就像一把钢刀狠狠地戳入心脏。
那个用胳臂紧紧将孩子揽在胸前的母亲形象突然在窦佳的眼前灰飞烟灭,取而代之的只有那个疯狂而执念的微笑。
她蓦然感觉到昨晚残存在心底唯一的温暖也消失不见了。
比起凶手制造的恐怖氛围,窦佳觉得此刻才是真正的恐惧。这种恐惧是让人从下冷到上的窒息,是让人看不到未来希望的茫然,是让人对人性认识的毁灭。
“扑通”,那位带来了一晚上压抑可怖气氛的妇人,伴随着一个“抛”的动作沉入海底,留给甲板上的人只有大力溅起的水花。没有呻吟声,没有不满声,没有咒骂声,什么都没有,因为妇人死了。她无法控诉眼前的一切。在甲板上的人看来,这是恕罪,这是真正的安息。
甲板之上没有人为这个女人默哀,他们看着妇人静静地沉入海底,直到看不见妇人的身躯,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好像末日终于结束。
人们陆续地离开,只有窦佳还愣在原地目光呆滞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红色像喷泉一样从水底往上冒,窦佳发现,抛下妇人的地方突然变得一片殷红,猩红在疯狂的蔓延,随着波纹向外扩张。
妇人的身体被高高地举起,围绕在她周围的是4只鲨鱼,窦佳看到鲨鱼露出锋利的尖牙,狠狠地咬在死去妇人的身上,然后向后拉扯。撕咬处是一片不整齐的切口。浓郁的血腥味引来了鲨鱼,他们就像最原始的掠夺者,分食着尸体,而无惧尸体的腐臭。
窦佳回头望了一眼甲板上嬉笑怒骂的人,觉得他们其实与分享妇人尸体的鲨鱼没有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是鲨鱼只是动物的本能,而人们是泯灭了人的认知。
她突然想到了一本历史书,记录着古代的车轮战以及极刑。其中有一个刑罚是将五根绳子分别绑在犯有重大罪恶的刑犯的四肢以及颈部,五辆马车往不同的方向飞奔而出。然而留在原地的除了溅出的鲜血和被撕扯得四分五裂的残肢,还有冷漠地围观的人群与处以极刑的侩子手。
林宇原本想留给窦佳一个安静思考的地方,但是发现她站在那里并没有离开的意味,而且她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呆滞,仿佛刚刚丢下的不是妇人而是她的灵魂。
“走吧。”林宇与窦佳排排站,这种狂热的仇恨也让林宇失去了安慰对方的话语能力。面对刚刚的场景,林宇没有任何表情,如同旁观者一般看似冷漠地目睹整个过程。
可他并不是冷血。他是一名警察,看到这般内心冷漠表情兴奋的人群,林宇早已失去平日的冷静,但他并不将内心的一切袒露在脸上,而是在心里微微地震颤着。
如果靠得林宇更近些,便会察觉到他宽阔的胸膛直挺挺地向外扩张,全身都在轻微地战栗着。人们疯狂的反应如同雨夜中的电闪雷鸣,使林宇被电流击中,被雷震到。
只是与窦佳不同,他迅速地将自己从这个状态中调整过来,努力地使自己保持冷静。他什么也不能做,除了调整状态解决这一个又一个谜团,然后尽快找到凶手。
林宇的目光偏向窦佳,他能感知到她的内心活动,但是并不能从她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