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还问他,他不是要当救世主么?怎么可以有报复人家的念头。”梁安诺想到那个少年的微笑,原来那时候以为很神秘的微笑是邪恶的,他当时便有了要做这些疯狂行为的念头。
“他怎么回答?”窦佳快速地抢断,她很好奇。梁安诺口中的凶手是陌生的,与视频中,与资料中的都不一样。
“他的回答是这并不是报复,而是为人民除恶。”梁安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句话谁会放在心里,他就以为是玩笑。
“好像是2009年,我因为要来北京发展,便与他告别。他很坦然。”梁安诺举起茶杯,将它放在嘴边,没有进一步地动作。
“他告诉我,人固有一别。以后就不要再见了。因为他也不会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了。”喝了一口茶,“我原以为他是要自杀,但是其实不是,是他的这个世界不存在了。”
“在他那个世界,他是唯一的最伟大的人。没有人可以进去,原以为是他朋友的我也不行。后来我越来越不懂他的思想,甚至觉得他有些想法很变态!但是这些都不能跟他说。”梁安诺再次陷入深深地自责当中,有那么多次机会可以将他拉出泥沼的。
“能举个例子么?”林宇淡淡地说,仿佛就像一个倾听者聆听着一个老者曾经的故事。
“之前见过他将一只病弱的猫从楼上扔下。我吓呆了!便跑过去问他为什么。”梁安诺脑海浮现那个少年在把猫扔下时脸上的表情,是一种满足感。
“他回答,我是让他来到我的世界。”梁安诺打了一个冷战。少年的回答是十分可怕的,即使认为自己十分离经叛道的梁安诺,也被这种想法震惊了。
他的世界需要用这种方法进入,那么他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啊。
“我问他,你的世界需要用这种方法进入么?他的回答是,只有尝试过绝对痛楚的人才能理解我,才会明白我的伟大之处。我的世界需要这样的人。”梁安诺艰难地扯着两个腮帮子,勉强地笑笑。
到现在为止,他都觉得少年的这种想法是无厘头的。
“我曾经问他,你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他的脑海里又浮现了少年曾经回答问题时的笑容,原来在现在看来,那时的笑容意味着死亡之笑。
“他很久没有说话,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他告诉我四个字,很禅学,叫极乐世界。”梁安诺现在想来,原来任何事情都是有预兆的。
朋友是需要缘分的。他们两个之间就不存在友谊,只存在救赎与不救赎。
“他曾经有跟你透露他向往的地方是哪里吗?”林宇打断了梁安诺的沉默,从他的述说中,他基本已经理清杨义军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我只知道他一直想逃离B市,2010年后我们便断了联系了。我找不到他了,他彻底沉入到他的世界之中。”
梁安诺曾经回过B市,发现曾经留给他的画廊早已经被转卖,而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找不到了。
“一直没有联系,那么2013年为什么要以那个作品封笔。”林宇问出了关键性的问题,梁安诺有隐瞒,他肯定还知道什么,他在保护他!
“思念友人的一种方式罢!”
“你知道,他现在已经迷失心智,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会被他拉入到他的世界,你想看到他继续沉沦吗?你难道不想救他?”林宇撑起身,逼问梁安诺。“你不是他的朋友吗?”
“不。我想救他,可是无能为力。”梁安诺痛苦地闭上眼睛,与大众眼中的冷峻画家迥异。
“你现在并不是在保护他,只是将他推入泥沼,直至消失不见。”林宇抓住梁安诺表情的松懈,最后一击!
我的朋友,恳求你,放过你自己,放过你的心智。这个世界上总有人对你真诚以待。回来吧,你能听到我内心的呼喊吗?
原以为对这个世界沉默,便是保护你的方式,可是竟然酿成了大错。内心无比煎熬,在我看来,你现在的做法,都是我默许的。
曾经,曾经有那么多次我可以将你从地狱的泥沼拉出。可是,我竟然一心沉入绘画中,没有看到你的沉沦,直至你越陷越深,最后消失不见。
朋友,我最亲密的朋友,即使我们彼此之间的关系是救赎与不救赎,可我依旧把你放在心里的最深处。回来吧!
原谅我现在要一点一点地吐露你的秘密,将你内心最深处的情感袒露在人前。因为,我要救你!弥补之前的过错。
——梁安诺的自白
梁安诺向后一靠,挺直腰身,全身的筋脉都绷得紧紧地,一种束手无策强忍悲伤的感觉猛然的袭击他的内心。
林宇没有给他任何退缩的机会,即便窦佳在后扯住自己的衣角,示意不要鲁莽行事,但是他仍不为所动。
林宇知道,这是最后一击了,能否得到凶手的去向都在这一击上。
画廊办公室内,三个人,三种状态,但是表情却如出一辙,如同大提琴上的三根弦,都绷得死死的,只为了开启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