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少白走了,走的毫无道理。安争他们一个个都受了重伤,或是躺在地上不能动弹,或是跌坐在地无法起身。就只能那么看着陈少白离开了大家,也不知道去向何处。
这废弃地狱阴嗖嗖的风起处,像极了秋风中老友别离的萧瑟。
浣婉取出伤药为安争他们救治,东海瑶池的伤药还是极为有效的,想想看安争当初在燕城的时候激战重伤,东海瑶池的一颗丹药便能有近乎起死回生的效果。
可是,伤的不仅仅是肉身。
浣婉一句话都没有说,默默的为众人包扎,默默的喂了众人丹药,然后起身往远处走。
“你干嘛去?”
风盛希在她身后急切的问了一句。
“我不知道殿下怎么想的,也不知道殿下还能不能留在这,但奴婢我是没脸留下的。殿下的选择,我一个做下人的不敢干涉不敢评判,但我可以选择自己体面些的离开。”
风盛希的脸色变幻不停:“你走了,他们都会死。”
浣婉脚步一停,回头凄然一笑:“殿下,我们留下和走,有什么区别?”
风盛希知道浣婉是在怪自己之前一直都没有出手,她内心之中何尝没有愧疚自责?可是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她是神女,是东海瑶池的未来。她的使命是找到葬魂珠带回去,将东海瑶池发扬光大。
“我有苦衷。”
她很无力的解释了一句。
浣婉忽然跪下来:“殿下,咱们走吧。何必呢?留在这里看着他们死去,难道你心就真的那么狠毒?我曾经以为咱们瑶池的人都是高贵的,而人间界的凡人都是卑贱的。可是今天,我只感觉到了自己骨子里的卑微和懦弱,反而是他们比我们更加高贵。我知道殿下肩负重任,我会一直陪着殿下辅佐殿下,但是我求求你......走吧。”
风盛希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忽然一伸手把将要昏迷的小金龙抓起来:“好,咱们走。”
当浣婉看到风盛希居然抓起小金龙的那一刻,脸色顿时变了。她心里好像被刀子刺了一下似的......这就是高贵的神女?这就是神圣的东海瑶池?
当安争他们为了一个并不算什么真正朋友的小金龙拼命的时候,神女在袖手旁观。当安争他们击败了强敌身负重伤的时候,神女却要把小金龙带走......
这是一种颠覆,一种浣婉固有认知的颠覆。她忽然感觉自己以前活的那么多年都是错的,自己曾经认为的一切都是错的。她的人生观崩塌了......她一直觉得世界上的任何人任何事都可以用善恶美丑四个字来做出判断。而毫无疑问的是,只要是东海瑶池的人和事都是善美的,而人间界的一切都是丑恶的......
看着风盛希那张绝美的脸,也不知道怎么了,浣婉的脑海里又出现了之前那个叫钟颜姬的死灵领主的脸,还是大战后破损难看的脸。这两张脸在她的脑海里重合了起来,哇的一声浣婉就吐了出来。
“把他......放下!”
猴子用铁棒撑着自己站起来,朝着风盛希嘶吼了一声。
风盛希摇了摇头,脸上都是歉疚之色:“我知道我这样离开很对不起你们,但我肩负使命不得不这样做。或许在你们看来,没有什么比友情更为重要,江湖义气便是第一位的东西。我也想那样,可我不行。我肩膀上扛着整个东海瑶池的未来,我没有资格意气用事......所以,对不起,我得把它带走。我必须找到葬魂珠......今日之事,是我风盛希对不起你们了。”
她抓着小金龙快步往前走,走到浣婉身边的时候伸手去拉浣婉,浣婉却猛地将她的手挣脱开。
“殿下,对不起。”
浣婉重重的叩首,额头撞击着地面,很快额头上就红了一大片。
“我曾经发誓,生是东海瑶池的人,死是东海瑶池的鬼。也曾经发誓,无论如何,我此生都会陪在殿下身边,尽我所能为殿下遮风挡雨。可是今日,我怕是要违背这些誓言了。殿下,你若是放下小金龙,我和你走。若是你执意带着它离开,那......那浣婉怕是不能追随你了。”
“浣婉,你什么意思?”
风盛希的脸色更加白了起来:“你不跟我走,你能去什么地方?”
“我现在更想留下来。”
浣婉看了一眼伤痕累累的安争他们几个:“殿下的心里装着东海瑶池的未来,装着家国天下,可浣婉的心很小,装不下那么多那么大的东西。这一次来废墟地狱,也许我们都要死的吧,我一直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若谁都逃不开,我想选择自由一些的死法。殿下,放开我吧,给我留一些体面。”
这是她第二次说到体面这个词。
风盛希的脸色难看的要命,好像生了一场大病似的。在她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血色,也许连她自己都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真实丑到了极致,所以她咬着牙转身,不想让安争他们再看到自己。
“既然你这样选择,我给你自由。”
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