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屋顶漏下的雨,落在缺边少檐的瓦盆里溅出几朵水花,青砖地上已湿了一大片,斑驳的白灰墙不时脱落下残碎的墙皮堆积在壁角和着青砖上的水混合成一片片的白痕,略带霉腐味的潮气充斥着整个房间,破旧木机上油灯明暗不定,昏暗的灯光将房间映的阴气森森。
屋内一张破旧木榻,一位衣着素朴身体荏弱的妇人流着眼泪坐在木榻沿边,粗糙的手端着一碗粘稠的汤药,眼巴巴地瞅着木榻上破被里一动不动的少年。少年约莫十四五岁,轮廊分明却毫无血色的唇微微张开,似睡着般宁静。
妇人伸手探他鼻息,游丝般的气息让妇人黯然的眼神闪出一丝希望,她将碗放在炕上,一手卡住少年的下颚,一手将木勺里的汤药倒入少年嘴里,边灌边念叨:“毅儿你快些醒醒啊!你都昏迷三个月,难道真的要将娘亲独自撇在这冷宫中,你才肯原谅娘亲么?”
木榻上的少年毫无反应,汤药顺嘴而下,黏黏的流到脖颈上,那妇人犹自不甘又灌了两勺,见仍是往外流也泄了气,扔了木勺气苦地哭骂:“黑心烂肺的杀才,难道他就是不你的兄弟,不过是多个人吃一口饭的事也容不下,早晚你们遭报应。”
话声刚落,门被粗暴地推了开来,一个十五六丫鬟的宫女,在门槛外用力跺了跺脚,惋惜地看了看脚上的锦缎绣鞋,才不甘愿的跨进屋内,离木榻远远的站定对木榻上的妇人道:“清妃娘娘,九王子可好些了?荣王妃让我来看看,若九王子好些了就搬出这冷宫。要是九王子真扛不过这关,清妃娘娘应该做些准备了。今儿我送来殓衣,荣王妃吩咐若短缺什么,晴妃娘娘一应到库里支取来,不必省钱,让九王子走的安生就好。“说完,将手里的包裹嫌恶的往炕上扔去。
这冷宫最不吉利,若不是荣王妃之命不可违逆,给她百枚晶币她也不愿踏进这里半步。
停了哭声的清妃,看到包裹缝隙里露出的白色殓衣,脸立时苍白,红肿的眼睛怨恨地死死盯在宫女身上“夏荷,你是替荣王妃来看我儿死没死是不是?若死了就如了你们的意了是吧?”
夏荷见她目光不善心里打了突,想到清妃一贯任由人捏扁搓圆的没性泥人,胆气又足了几分,指着她呛声道:“你这话说的是谁?是说荣王妃如意了?还是三王子如意了?你也是就个被人嫌弃冷宫娘娘,还敢在荣王妃头上作威作福不成。”
“你也不瞧瞧这里躺的是谁,这是郡王的第九子!你也敢不拜不跪?你也敢来传这话催枉生?你这样的奴才秧子也敢摔摔打打?若不是大王不知晓此事,也轮不到你下贱小人在这作威作福!“清妃气急反笑:”今儿我先打死你,让你去黄泉给我和我儿先探路!”
清妃素日逆来顺受,今见自己儿子气息奄奄还要受人欺辱心头怒火中烧,抓起木榻沿上的碗向夏荷头上狠狠砸去,人也顺势扑上去,左右开弓几记耳光麻溜迅速,夏荷还未反应过来,清妃的掌又变成钩,几下便又扯下她几缕头发。
夏荷每日轻来轻去端茶奉水,哪里有什么力气,又遮又挡也没能少挨几下,清妃势如疯虎的架势更让他胆虚心颤。
“清妃娘娘拿我出气又有何用?九王子自己得了“伤病”能怪谁,是荣王妃怕他死在偏殿才把他赶到这里,你若有办事只管去和她们算账去,拿我出气救得了九王子么?”夏荷边招架便退,退到门边转身就跑。
清妃连日劳累心焦力促,见她逃了也无力追赶。想想自己的儿子平日就受尽凌辱,现在还要受一个卑贱的小宫女侮辱。望望炕上躺着的奄奄一息的儿子,清妃无助的倚在门框上大放悲声。
清妃嘶哑恸哭声的时候,病榻上少年的手指忽然动了动,一下,两下,慢慢的他艰难的睁开了双眼,仰面是道清冷的宫梁,听着耳边伤心的女声,仿佛许多东西瞬间塞满了他的脑海。
他闭上眼竭力回想自己昏迷之前的那惨烈一幕……
宗门被破,心怀叵测之人里应外合敌对势力,惨无人道的屠杀被迷药迷倒的宗门弟子,宗门大殿破败不堪,满目疮痍。
数十位绝世修为的九域大能,将他的父亲,九域唯一的一位九品符师,符箓(lu)宗开派宗师巫祝围在其中。
巫毅身体冰凉,他手中紧握六尺符剑,满身鲜血潺潺顺身而下,滴落在地。他依旧倔强的挺身在父亲身前,誓死不退一步!
“巫祝,交出《符箓天经》饶你儿子不死。”
“巫祝,这符箓宗早已被九域高手围的水泄不通飞鸟难出,莫要枉作挣扎,白白送死。”
“巫祝,别怪我等心狠手辣,怪就怪你符箓宗太过强势。今日若再不交出《符箓天经》,那你就去黄泉路上逞英豪去吧!”
......
巫祝早已身竭力尽,他惨然一笑,看了眼身畔的儿子巫毅面容沾满鲜血污秽,满身数不清的伤口鲜血潺流,脸上却没有一丝屈服之色。
他放声大笑,高声吼道:“我有此子,死而无憾!但可否告诉我,是我宗门哪个叛徒出卖于我?”
一个黑衣遮面的中年男子走出人群,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