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知何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是个沾酒便醉的人物,躺在怡然居客房中宿醉初醒的他,在从公孙子止口中听闻自己醉酒时的光辉事迹之后,羞得几欲当场就寻个地缝钻进去。
不过长公子魏昂却已比昨日初见时客气了许多,他听闻刘知何醒了便匆匆赶来,此刻见了刘知何的窘状反而显得颇为得趣,慨然笑道:“贤者倒真是个性情中人,不过我那曲水回廊可算是遭了殃了。”
刘知何一看魏昂来了,连忙要起身见礼,可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得太多,他只感觉头疼欲裂,连从床上坐起来都十分费力。
魏昂忙道免了,又吩咐家谱去打热水让刘知何净面,方问道:“昨日事发突然,还没来得急请教贤者高姓大名,实在冒昧。”
刘知何洗了脸觉得精神清明了几分,通过昨天一面,他已知道魏昂此人虽然明面上颇为客气,其实内地里却不是个胸襟开阔之人。本来见长公子来了不下床行礼已是不对,现在又洗了脸,哪里还敢再赖在床上。当下不顾公孙子止的阻止,硬撑着下了床,补上礼数,这时听见魏昂发问,便抱拳回道:“学生刘知何,昨日轻狂实属不该,请长公子恕罪。”
魏昂毫不在意地笑道:“无妨,我等有幸见识贤者墨宝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怪罪?不过若是直呼其名,未免太显唐突,不知知何可有表字?”
刘知何听见魏昂夸奖,忙称不敢,又想读书之人往往都以表字相称,一来与礼数相合,二来也有彰显志向之意,于是脑筋一转,为自己杜撰了一个表字:“学生表字‘弃之’,公子却不必理会,直接唤我‘知何’便可。”
魏昂道:“器之不必自谦,人所谓‘大器晚成’,依我看,你倒称得上是年少得志了。”刘知何本是用的“弃之不顾”的“弃”,魏昂却以为是“大器晚成”,他心说本来就是编的,况且也确实没有人用“弃”这样颓然的字眼充作表字,便就算了。
这时候公孙子止也上来自我介绍:“器之贤弟有礼,我虚长你几岁,便托大为兄了。愚兄名唤公孙子止,草字唯泱。”
刘知何道:“岂敢与公孙先生同辈论交,学生需以师礼待先生才是。”
魏昂哈哈一笑:“二位都是本公子器重之人,何必这样来回客套?不过器之既已起了便好好收拾一番,我还有许多问题需得请教。大醉之后难免头痛,我已差人熬了醒神培元的方子,你且先喝了。”
刘知何暗自摇头,没想到才区区一天自己就从不速之客变为了座上之宾,际遇之变着实可笑。他此刻早已穿上了魏昂赠予的上好衣服,又捏着鼻子将家仆端来的草药一口喝了,这才定下心来,坦然面对自己这些天内接连遭遇的变故。
那边魏昂与公孙子止早在书房等候,不一会刘知何进来,三人便起来互相推诿一番又分宾主坐下。
长公子魏昂性子偏急,便先忍不住发问:“我观昨日器之笔蘸青光,分明是修为极高、暗与天合之象,怎么如今一看,你身上却似乎没有半点真气,实在奇怪。”
刘知何倒是头一次听人提起这“真气”之说,登时大奇:“什么青光、绿光我确实不清楚,不过要说‘真气’,我又非习武弄剑之人,怎么会有这劳什子真气?”他只以为这真气是习武之人练功修习所得,自己一个文人当然没有。
魏昂、公孙子止一听却都是面面相觑,他们自以为练气之说早已天下皆知,没想到今天却遇见个一窍不通的。
过得片刻,公孙子止温言笑道:“器之有所不知,大周以武建业,真气之说,确实是自武而起。不过天下大事焉能一成不变?平王东迁以来,礼崩乐坏,诸侯并起,有识之士哀民生之多艰,纷纷以文入道,以法修真。昔有老聃言‘道’而西出函谷,孔丘曰‘仁’著学杏坛,其后墨、法、名、纵横、阴阳之辈百家争鸣、不绝于耳,练气一道早已不止于武人,可笑天下庸人只知一味重武,实是鼠目寸光。”
刘知何大惊:“孔丘、老聃天纵之才,原来也是练气中人?”
公孙子止不禁莞尔:“百家诸子若非以文载道,洞玄知天,哪里有本事一言道破天下万事,言出而法随?他们功参造化,明悟天地至理,如此才能被尊为圣人。”
刘知何恍然大悟,旋即又问:“莫非长公子和先生也都是练气中人?”见魏昂和公孙子止笑而不语,已是默认,他一下便明白了许多往日的疑惑之处。如今恰逢乱世,天下七分、诸侯逐鹿,魏昂又绝非淡泊名利之人,又怎会白白弃魏庭长公子的身份不顾,不重武功反修文业呢?他之所以在怡然居中仿建各国名胜,逐鹿天下之心已昭然若知,亏自己还真以为他是个安于逸乐的纨绔,却是不小心歪打正着了。
魏昂见刘知何发愣,也不催促,反向公孙子止看去,瞧见对方点头他这才确信,又道:“我昨日观器之穿着以为是修的儒门之道,现在看来倒真是个一无所知的,不过你笔蘸青光已有道基,若是练气必是绝世佳材。我跟公孙先生从管子门下,修的是法家刑名之学,器之要是愿意,可拜公孙先生为师。”
刘知何一向嫌法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