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走进这个装潢典雅的房间,果不其然,在一张累着无数纸张文件的书桌后找到了房间的主人。
那个身着低调却得体的服饰,安静、温柔、平和地坐在书桌后,在翻页和书写的沙沙声中,默默阅读着书卷的男人。
凯三两步蹿到那张宽大的书桌前,在桌上找到一个空子,屁股向后一扔,极其不雅地坐了上去。
他眨着眼睛,嬉笑着看见房间的主人叹着气放下笔头,瞥了他一眼,无奈地摇摇头,又重新低头与书本奋战。
凯挑了挑眉毛作为呼应。
在这里,他不用顾忌。
在这里,他不必担心。
因为坐在那里的……
是他最和蔼可亲的王长兄。
凯扭过头,惊奇地在案牍如山的书桌侧面找到一瓶葡萄酒和几个杯子,看样子是瑟拉公国的名种。
“我记得你不喜欢喝酒。”
凯很不客气地抓起那瓶酒,直接发问。
他们之间不用寒暄,不用打招呼,更不用无意义的客套。
因为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这里就是他的避难所,防风港,他在永星城最后的也是真正的“家”。
母亲故去后尤其如此。
“但贺拉斯和海曼喜欢,”王长兄没有抬头,但他的嗓音一如既往地好听,虽未若海曼那样如乐曲般悦耳动听,却有种别样的温柔力量,让人不知不觉地平息躁动,宁静下来:
“你也一样。”
凯抓起酒瓶,斟满一个酒杯,耸了耸肩:
“那就……感谢招待咯。”
王长兄哼了一声,翻过一页纸,抓起另一个卷轴。
凯喝了一口酒,在吐槽兄长酒水品味的同时,还对另外两个名字有所反应:
“所以今天是什么特别节日吗?牢狱放风?”
凯走到窗边望了一眼,却没看见那两个狼狈为奸的卑鄙身影,大概已经走了吧。
“肌肉汉,娘娘腔,死胖子……怎么,老顽固一走,王都里所有奇形怪状的生物就都跑你这儿了?”
王长兄吃吃地笑了,笑声在空气中抖动,温和却颇有感染力:
“不要这么骂自己。”
凯一秒钟后理解了兄长这句话里的讽刺,恍然地挠了挠头:
“哦。”
如果是海曼或者贺拉斯这么讽刺他,那凯肯定毫不客气地出言反讽。
但这是王长兄说的话,不过是小小的玩笑。
它们是不同的。
他们也是不同的。
“他们找你做什么?”
兄长沙沙地写着什么,换过下一页纸:“我找他们。你知道,父亲出巡了,政务直接汇报到我这儿来。”
凯恍然:
“哦,难怪贺拉斯一副臭脸,真是操了。”
他这么说着,心里却很开心。
但凯随即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粗口。
他连忙按住嘴,歉意地对着王长兄做了个无声口型:
对不起啊。
兄长一如既往地没有生气,目光也依旧停留在纸张上,他只是翘了翘嘴角,露出一截微笑。
就像凯小时候,故意撕坏兄长的书本时,他的表情一样。
温柔,平和,包容,明亮。
凯猜想,无论他闯出多大的祸事,惹了多大的麻烦,哪怕他干掉了埃克斯特国王,王长兄大概也只会像现在这样,温和地摇头,淡淡地微笑,然后告诉他:
有我在呢,别怕,你早点休息啊。
而且他总是有办法。
总是有的。
想到这里,凯发现自己的红酒杯空了,重新斟酒的间歇,他瞥到王兄手里的那份文件,看着像是某个外地贵族写来的信件。
他知道那都是国家大事,但王兄似乎并不介意。
“那是什么?”
王长兄揉了揉紧皱的眉心:“风回堡与茂林的地税争议。”
凯眨眨眼:“很严重?”
“这涉及到刀锋领传统成例与贤君时代修卡德尔法案的冲突,我计划着下个季度让班克去调停,这表面上是新旧贵族缴纳的税例不均,实际上是……”
王长兄说着突然抬起头,露出温和的脸庞,眉宇柔静,让人倍感亲切,眼神祥和,似乎永不黯淡:
“怎么,你有兴趣?”
凯举手投降,头像拨浪鼓一样狠狠甩动:
“反正我也听不懂这些除非有跟我相关的部分?”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很幸运,永远不用处理这些让人头疼的政务,而且还有一个万能的王长兄遮风挡雨。
更幸运的是,王长兄是王储,是继承人,是星辰未来的主人。
试想想,如果是别人继承了王位比如贺拉斯那样的疯子或者海曼那样的草包落日啊,凯发誓,他宁愿谋叛造反,身败名裂,也不愿看见那样的事情。
嗯,也许约翰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