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们,相处愉快啊。”
涅克拉的脚步远去,走上来两个血瓶帮的打手,其中一个拿起一根三寸长的带管铜针,另一个,则抓起罗尔夫无力的手腕。
那一瞬间,罗尔夫深刻地,感受到了绝望。
泰尔斯愣愣地看着罗尔夫。
他有股冲动,想要问问他,娅拉后来怎么样了,他们的战斗结果如何?娅拉逃脱了吗?罗尔夫为何为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不是血瓶帮的人吗?
但泰尔斯犹豫了。
因为他看到了此时此刻的罗尔夫。
看到了这个目光涣散,只能以无意义的乱呼来表达情绪,眼里糅杂着绝望、痛苦、悔恨和哀伤的无腿男人。
他还记得昨晚的罗尔夫。
轻佻,自信,高傲,身手不凡。
在无尽的狂风里来去自如,留下招牌式的笑声。
而现在?
“呼呼呜”罗尔夫又开始闭紧双眼,痛苦地呻吟起来。
曾经那个随性,毒舌,无所顾忌的随风之鬼,已经不再了。
他的嘴唇青黑干枯,明显脱水严重,但泰尔斯找不到水,也无法肯定以罗尔夫的状况,是否还能吞咽。
泰尔斯甚至不知道他是怎么呼吸的。
穿越者只是怔怔地坐在一边,看着痛苦煎熬,挣扎苟且的罗尔夫。
他穿越来的第二年,一个女乞儿被奎德打断了双腿,那可怜的女孩,在死前足足哀嚎了一个晚上。
泰尔斯那时还懵懵懂懂,仅仅找回了寥寥几片记忆,他惊骇、恐惧于现实的可怕,只能躲在墙洞里瑟瑟抖。
所以,他在睡梦中,朦朦胧胧地,听着那个女孩哀嚎了一个夜晚。
跟现在,好像。
后来,他不是没有想过,为何当时没有多一些勇气,为那个女孩了结痛苦。
泰尔斯看着罗尔夫不成人形的样子,心底沉甸甸的。
无论犯下多大的罪责,没有人该受这样的折磨他对自己说。
终究,穿越者还是叹出一口气,爬到罗尔夫的身边,轻轻地道:
“罗尔夫。”
“米迪拉罗尔夫。”
虽然神智已经渐渐涣散,但那一刻,罗尔夫的双眼瞳孔,还是本能地聚焦起来。
是谁?
谁还会记得我?
这样一个等死的废人?
泰尔斯轻轻地抽出c的匕,慢慢贴上罗尔夫的脖子。
“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忍受着常人无法想象的折磨和煎熬。”
“而我可以结束你的生命,帮助你解脱这一切。”
罗尔夫通过喉咙和异能进行的呼吸,猛地紊乱起来。
折磨。
煎熬。
解脱?
“但我必须严肃而谨慎地问你,米迪拉罗尔夫,你愿意让我,就此解脱你的痛苦吗?”
“愿意的话,眨一下眼皮。”
“不愿意的话”
“我只问这么一次。”
泰尔斯一脸沉重地,等待罗尔夫的反应。
昏暗中,罗尔夫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男孩模糊的轮廓。
解脱。
罗尔夫感受着喉咙到膝盖的剧痛,每一次“呼吸”,都在扯开喉咙的伤口,每一次挣扎,都会牵动膝盖的断口。
他口渴,饥饿,寒冷,痛苦,最可怕的,是绝望。
他想起风在身边飘动的感觉,想起第一次用异能杀人,第一次进入帮会,第一次从上头手里拿到奖赏,第一次在那个瘦弱女孩的身上成为男人,第一次朝圣也似的见到气之魔能师。
他想起敌人畏惧的目光,想起同伴服从的眼神,想起“她”赞赏的表情,想起听见关于“十二至强”的窃窃私语时,自己嘴角上翘的得意和满足。
那是曾经的风光。
而他已经,永远失去这一切了。
不是吗?
下一瞬,罗尔夫目光坚定,他竭力驱动起大幅下降的异能,为半残的身体猛地“吸”进一口气。
然后,随风之鬼就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拼着摩擦两侧夹锁的痛苦,竭力将头抬起,认真地注视着泰尔斯。
他准备眨眼。
眨一下就够了。
一下!
于是泰尔斯看见,罗尔夫的上下眼皮抖动了一下,颤抖着,慢慢朝着中间合起。
泰尔斯在心底哀叹一声,缓缓捏紧手里的匕。
但罗尔夫的眼皮,却只是颤抖着,停在了眼睛的中线。
差着最后一线,没有合上。
良久。
良久。
曾经的随风之鬼,眼前闪过一片熟悉或陌生的景象,荒芜的田野,以及脏污的泥路,野狗遍地,苍蝇丛生。
那是他的小时候,在康玛斯联盟的乡下,苟且求生。
那一次,他跟一群野狗,抢着一片快被苍蝇堆吃完的黑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