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份的法国,春暖花开,阴雨绵绵。他们几经兜转却终究还是回到了这里。
“妈妈,我们是去找爸爸吗?”
“是啊,我们马上就能见到爸爸了,开心吗?”
“嗯,开心。”
穿过人群拥挤的街道,拐入一条小巷,一堵墙彻底将喧嚣隔绝,一幢雪白色建筑耸立在安想面前,尖锐的棱角,肆意彰显着异域风情。
建筑物前,是一片大草坪,微雨过后,青嫩的草叶上是干净的水滴。
安想带着孩子进去,一位护士打扮的女人面带笑意的走了过来。
安想递给女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费妮从立扬那里打听来的韩孝所在的病房号码。
女人接过纸条看了一眼,做了手势,示意安想跟着自己。
他们乘电梯到了十二层,女人又礼貌的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让安想先出去。
到了韩孝的病房外,安想向女人颔首致谢,女人朝她礼貌一笑,转身离开。
推开门,安想一眼就看见了韩孝。
他站在窗户面前,纤长的身影有些单薄。
听见脚步声,他微微的侧过脸,余光瞥见略显熟悉的身影之后,他有一瞬间的错愕。
他转过身正对安想,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
安想抿唇微微一笑,俏皮道,“是不是很感动。”
韩孝良久未说话,他以为自己是因为过度思念她和孩子所以出现了幻境。
“爸爸!”当两个孩子同时一头撞入他怀里,他才恍然惊觉,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爸爸,爸爸,我们好想你啊。”
孩子糯糯的声音,一声接一声的撞击着他的心,酥酥痒痒,酸涩不已。
他喉头瞬间沙哑,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你好些了吗?”安想一边问,一边慢慢的走进他。
韩孝看了她一眼,又看看孩子,紧接着,他打了一个电话,然后萧恒过来将孩子们带走,病房便只剩下他和安想两人。
“我以为我的话说得够清楚了。”韩孝说道,清俊的眉眼看不见一丝柔和的色彩。
“不管你说什么都没用。”安想笑眯眯道。
韩孝怔怔的看了她半晌,唇角挂上了一抹无奈的笑。
“你脸皮可真厚。”
安想眼底笑意更深,说道,“过奖,过奖。”
傍晚的时候,韩孝吩咐萧恒去找酒店安顿安想和孩子,安想却要留在医院守着他。
她说,“我不想让你一个人。”
“胡闹。”他脸色黑了下来,本就冷漠的脸色此刻意外严肃,低沉沙哑的声音吼得安想不敢再作声。
最后,他看安想委屈的模样终于还是于心不忍,于是不得不将声音放得柔和些,“你呆在这里没问题,可是两个孩子怎么办?”
安想皱眉,心情复杂的看看孩子又看看韩孝。
她确实不想离开他,可正如韩孝所说,两个孩子怎么办。
安想正为难,萧恒说道,“我可以看着孩子,早上再送他们过来。”
听这话,安想瞬间眼神发亮,连连点头附和,“就是就是,你帮我看着孩子,早上再送他们过来。”
韩孝皱眉望着她,她却朝调皮的吐吐舌头,让他不忍心责备。
夜里,韩孝望着趴在床边睡着的安想哭笑不得,当初是谁信誓旦旦的说要照顾他,现在却睡得比猪都沉。
他翻身下床,将她抱起,轻手轻脚的放在床上。
当他要撤回双手的时候,她的手指却缠住了他的手指,他要将手从她手心抽离,她就把眉头皱得很紧很紧。
他不忍心吵醒她,就只能任她握着,然后在她身边躺下,双手拥她入怀。
她在他怀里找了舒服的位置,不安慢慢退去,她紧皱的眉头慢慢放松,嘴角慢慢往上翘,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天亮时分,她满头大汗的从梦中惊醒,放大的瞳仁满是惊恐的色彩。
韩孝在走廊上听见她惊叫的声音立刻走了进来,看见她脸色苍白满头大汗,他知道她一定是做噩梦了。
他在她身旁坐下,将她拉进怀里,柔声安慰,“没事,没事,我在。”
从惊恐中回过神来的安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带着哭腔,她声嘶力竭,“我梦见你不在了,你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留我一个人……”
听她伤心欲绝的声音,韩孝的整颗心都抽紧了。
原来,她比他还要害怕他就这样死去。
他捧起她哭得泪迹满面的脸,将她的泪水一一吻干,声音沙哑着,“不会的,留你一个,我怎么舍得。”
如果死亡是必然,活着的人才是最痛苦的那个。
韩孝忽然间意识到,自己一次一次的推开安想,等同与用刀子在对她的心凌迟。他自以为对她最好的却是伤她至深的。
他忽然之间恨透了自己的自以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