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着担架车到病房,韩孝的手始终紧紧的裹住安想的手,一刻都不曾放松。她的手心结着密密的汗珠,有些濡湿,有些微凉。
医生说,孩子生下来身体太虚,所以需要在保温箱观察一阵子。
韩孝跟着医生去见了孩子,是一个男孩儿,眉眼像极了他,小巧的鼻子和嘴唇却像极了安想。
隔着一层玻璃,孩子却像是能感应一般,对着他伸了伸手。韩孝心头一动,心情复杂,难以言说。
当他回到病房,安想已经醒来。她的眼帘微垂,眼中仍是疲惫的光泽。看见韩孝,她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很轻,“孩子呢?”
韩孝在她的床边坐下,说,“孩子很可爱,也很健康。”
安想点点头,悬在心头的巨石缓缓落地。
她身体一向虚弱,又有过流产的经历,医生曾告诉她说,她能够再次怀上孩子已是奇迹。因此,在怀孕期间,她每天都无比的忐忑,无比的小心,唯恐有一丝一毫的差池,会对孩子造成危险。
产后的一个星期,安想很乖巧,也很配合医生。
韩孝每天都会到医院来,带着他亲手熬得汤和饭食。他甚至将公司的事情交由立扬打理,自己则全身心的投入照顾安想母子。
看着安想气色渐渐的红润起来,心情也不似过去那般沉重压抑,他颇感欣慰。或许是因为孩子的到来,韩孝觉得他与安想之间无法走近的距离正在逐渐的缩短。
时间一晃,已经是一个月,韩孝特地为孩子准备了满月酒席。但由于孩子还太小,不宜奔波,因此满月酒在巴黎举办。
当天,韩孝道月子中心接了安想母子便直奔满月酒现场。
傍晚七点,霞光满天,韩孝定下的酒店门口已经停满了豪车。
安想抱着孩子,韩孝轻搂着她的腰,款款走进的瞬间,全场寂静。
全场虽有陌生的面孔,但大多数是安想所熟悉的。
安想向来不爱热闹,加上孩子开始在怀里哭闹,安想便对韩孝说,“我先去休息室喂孩子。”
韩孝点头,她便抱着孩子离开。
相比一楼大厅的喧闹,二楼的休息室很安静。
安想将孩子哄睡后,从随身携带的小包掏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
“费妮,你到哪了?”站在二楼的窗户边,可以将海边的美景一览无遗,肆意的海风,自由的海鸥,还有滚滚的海浪,这一切都是安想向往的。
没有错,她仍旧没有放弃从韩孝身边逃离的念头。这一次,她要带着孩子,永远的从他生命消失,正如他夺走了她生命中所重视的人,她也要用同样的手段,让他这辈子都失去最重要的人。
为了今天,她准备了一个月。今天以后,一切都会结束,从此她和韩孝,两不相欠。
费妮说,“十分钟就到,可是安想,你真的已经想好了吗?”
费妮虽然支持安想的任何决定,但还是会忍不住担心。现在的安想可以说是一无所有,这样的她,带着一个尚未满岁的孩子远走高飞,将来要承受的磨难,是可以预料的。
“我都想好了。”安想回答得斩钉截铁。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却隐含某种忧虑,“我一走,他可能会找你麻烦,还有安跃他……”
费妮说,“安跃和我你大可放心,只是以后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安想说,“我知道。”
挂了电话,望着碧蓝的天空,安想长舒了一口气。她的心情很复杂,很凌乱,但是她相信,今天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酒席晚上八点正式开始。
韩孝在楼下招呼客人,迟迟不见安想和孩子下来,便给安想打了电话。
但电话的提示音却说对方已经关机。韩孝眉心一跳,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借口去洗手间得以抽身的他直奔二楼的休息室,但推开房门的刹那,哪里还有安想和孩子的影子。
而彼时,安想已经由费妮送到了机场,带着孩子,她只背了一个旅行包。
费妮将一张新的手机卡递给她,除此之外,还有一张名片。
费妮说,“这是我的一个好哥们,有什么事你都可以找他帮忙,这样我也能放心。”
安想点点头,将名片收进包里。
费妮看了眼安想怀里熟睡的孩子,笑问道,“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呢?”
安想想了想回答,“他叫安远,远走高飞的远。”
费妮心疼的看看孩子又看看安想,叹了口气,将机票交到安想手中。
费妮说,“保重。”
这或许是最后的道别,因为这一别,她们谁都不知何时还能重逢。
安想回了同样的一句,“保重。”
费妮一直等到安想乘坐的那辆飞机起飞,才转身准备离开。
但费妮没有想到韩孝会那么快的追到机场。
看着浑身戾气逼近的男人,费妮脚定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