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脸上坑坑洼洼仿佛蜂窝煤一般，她捂着血肉模糊的脸，鲜血从指缝间淌了下来，除了一双眼睛在眨动之外，脸上没有一丝完好无损的皮肉。
她疯了一般把镜子砸得粉碎，疯狂地指着楚凡，“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
楚凡震惊地看着叶芙，医生与护士从他身边飞快地奔过去，企图制服叶芙，又是一片惊人的混乱，叶芙拼命挣扎的身躯在光影的衬托下，渐渐变成了一幅凄厉上演的默剧，有那么一刹那，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有鲜血，丑陋，和叶芙空洞狠厉的眼神在他眼前旋转。
他蓦地冲了出去，扶着垃圾桶吐了起来。
吐着吐着，楚凡忽然哭了起来。
从这一刻开始，他渐渐明白，他初次相见的那个名叫叶芙的美丽女孩儿，早已渐行渐远，一切无法再回头了。
医生给叶芙打了镇定剂，她沉沉睡了过去。
可楚凡知道，平静只是暂时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她会用激烈的举动再次做出反抗。
夜里，楚凡从沙发上掀开被子，口干舌燥，正要去倒一杯水，忽然发现床上空无一人。
他的心蓦地提到了嗓子眼，飞快地找到医生，调出监控仔细看了一遍，这才发现叶芙站在医院的天台上。
他暗自咬牙，飞快地沿着楼梯爬了上去，推开阳台的门，叶芙背对着他，没有回头。
她轻快的笑声忽然传来，在夜里显得十分诡异。
“楚凡，我知道是你，除了你，还会有人管我的死活？”
“叶芙，你别乱来。小夕说了，会给你请最好的整容医生，你很快就会好起来，到时候无论你想嫁给吴宝山也好，还是任何其他男人，我都不会多管闲事。你先下来好不好？”
他一边软语商量，一边静悄悄朝叶小夕靠近。
叶芙忽然朝天台外走了几步，像只猫一样缓缓坐了下来。
楚凡差点被吓死，他不敢再动了，连声音也不敢变得焦躁，只是温柔小声地哄着，“小芙，你听话，快过来，有什么话可以慢慢商量。”
夜色明媚，一轮皎洁的明月悬在天边，照着叶芙瘦削的背影，她双肩高耸，轻言细语地跟楚凡讲着话。
“楚凡，是不是连你也觉得，这次的事情是我咎由自取？我昏迷的时候听见你们说话啦，清汉说，这一切都不怪小夕。我就是在想，那么总有人要为发生的这一切负责吧。你说，小夕没错，错的，是不是我？”
楚凡微微皱眉，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她现在被自己的毁容刺激得嚣张乖戾，任何善意的话在她眼里，都不过是雪上加霜。
叶芙并不期待楚凡的回答，她继续自顾自地笑着回答：“我知道，你也是站在叶小夕那边的，你甚至心里觉得，我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我活该。我嫁不成吴宝山，也是我活该。”
“够了，你别说了。”楚凡打断叶芙的自言自语，“跟我回病房去。”
叶芙忽然提高声音，急促质问：“为什么你不回答我？我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究竟是谁的错？为什么你们没有人指责叶小夕的虚伪？如果不是她，我今天就不会毁容变成丑八怪！”
“叶芙，你真是够了！我原本以为经历过生死，你会醒悟，可我没想到，你居然越说越离谱！如果不是你想要伤害小夕，那场大火怎么会烧起来？是不是今时今日，如果躺在床上的人是叶小夕，你才肯满意？我原本以为只要我们悉心照顾，你会重新振作起来好好生活，可我没想到，你仍旧……”他咬咬牙，失望地看着叶芙，“你仍旧那么自私恶毒。叶芙，你伤害我不要紧，因为我犯贱，我曾经爱过你。可你不该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其他人。”
叶芙呆呆地背对着他，双手紧紧地抠进自己的伤口里。
他说，他曾经爱过她。
她一向以戏弄他，驱使他为荣，可这一刻，当他真的承认爱过她时，为什么她竟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楚凡仿佛有些累了，他淡淡地垂下眉眼，低声道：“我原本想等你伤势好一点再告诉你，可现在看来，也没有等待的必要了。以后你的事情，我会专门请护工来照顾。我不会再来医院了。”
她呆呆地坐着，听着楚凡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听着铁门的声音重重关上，她高傲挺直的背影终于缓缓佝偻下来。
连楚凡也走了。
他根本就不在意她是不是会从这里跳下去。
是她逼走他的。
叶芙捂着脸，想要哭，可发出的声音，却是阴森的笑。
都怪叶小夕，如果这个世界没有叶小夕的存在，她叶芙不会那么悲惨。
叶芙缓缓站起，冲着夜色高高仰起头笑了。
“叶小夕，你想踩着我悲惨的人生过上幸福的人生吗？不，我诅咒你，我诅咒你永远也得不到真正的爱！”
凄厉的声音在夜色中回旋，令贴在门背后站立的楚凡不寒而栗。
所有的不舍在这一刻全都变成了厌恶，他头也不回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