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九九含笑对着文老爷子与文华英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更何况,沈女士是付了诊费的!”
文老先生和文华英被那句‘付了诊费’华丽丽的噎到了,父女两人做了一辈子的教育工作,一个老教授,一个是大学讲师,做文的看不起经商的,这大概是中国文人的一个通病。
他们两个虽然没有到那种迂腐不化的地步,但是多多少少不喜欢太过市侩的人,更何况,沈恬付的那五百万诊费的事情,两人跟本就不知道,原本心里还以为这是一个医者仁心,不喜功利的好人,不成想,居然也是一个喜爱黄白之物的凡人。
那种巨大的心理落差让两人齐齐默了一下,不过到底是救命之恩,如果没有这小姑娘出手,只怕文老爷子也只有等死的份,两人还是感激的,只是眸光不再那么热切。
艾九九瞧的分明,她心思通透,只是浅浅一笑,便置之不理。
有什么好在意的,道不同,不相为谋而已。
她靠着自己的本事吃饭,又碍不着谁的眼。
上辈子的时候,那些个老八股的讽刺听的还少吗?可是他们有谁看到她身后那些靠着她养活的数十家救济堂!又有谁看到她那一纸药方,救下来的十几万身患疫病的劳苦百姓?
若没有那些个钱材药物支撑着大量实验,她又从何处研究出药方?
她若只一味善心,只一位仁义,治病救人不收分文,那她吃什么花什么,跟随着她的那些人吃什么,花什么,难道她这样了,药商卖药给她的时候就不收钱了吗?难道她为了研究医道,在促使医学进步的同时,那些所需要用的工具、药材等……就不需要钱了吗?
不喜‘铜臭’,哈,真当自己是仙了,一辈子不用柴米油盐?而这些东西,哪样不需要用钱?
文人叱咤文坛,商人驰骋商场,无论脑力体力,商人花费得绝不比文人少,只不过人生追求的目标和方式不同罢了。
她行医卖药,用的是自己的本事挣钱,而且往往要价不菲,惹真论起来,也不能算是纯粹的商人,但是一但粘到了‘铜臭’,那些个文人就会无差别攻击,更何况她还是以女人之身行医,在那些个文人的眼里,简直就是道德败坏,不守妇道,更何况她还身份尊贵,有着自己的封号,那帮人就更加的逮着不放,三天两头的往皇舅舅那里递折子,各种怒斥,把她的皇皇舅舅烦的苦不堪言。
若是这帮人当真是有骨气的,抵制她到底,她艾九九道是不介意送他们个‘好’子,伸个大拇指。
可是当真的遇上了疾病,命不久矣的时候,那个不是棒着大把的钱财求上她的门去,就为了活命!
文人……切!
艾九九心中不屑,当然,不是说所有的文人都是这样,她也不准备一竿子打倒一船的人,不过到底艾九九的那个年代对于女子行医不够宽容,让她受了太多文人的苦,所以心里会有所抵触而已,其实她虽不敢妄称文人,却也喜欢读书,深知学问的不易和重要。她对文人孜孜不倦、严肃认真的求学精神和广博的学识一向是无比崇敬和羡慕的。但一码归一码,一个人的学识并不能和他的人品划等号。
与文人相比,她反倒是喜欢商人的坦率。
商场如战场,商人之间少不得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因斤斤计较,充满“铜臭”气。要不怎么说“无商不奸,无奸不商”呢?这恐怕是文人鄙视商人的主要原因。
但是,文坛又也不是什么清静之地!她昨天晚上学习了一夜,也不是没有下过功夫的,她看的最多的便是史书,回溯过往,不管哪个时代都不缺事非。
自古文人多相轻。文人之间你短我长,边吃奶边骂娘的事历代可数。有的作家一心想要成为文坛的“总瓢把子”,无奈才陋学浅、技不如人,加之岁月苦短,眼看自己脑钝手拙、行将就木,写死也弄不出堪例如四大名著——等经典名著“叫板”的东西,便急红了眼,索性豁出脸皮破口大骂。管他已故的还是健在的,谁的名气大骂谁。十全十美的人和作品是没有的,挑毛病骂人比创作省事多了。再说,这的确是出名的一条捷径。被骂的人名气越大越能引起“轰动效应”。而且文人无职无权,不用耽心因此穿小鞋。于是“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如此乌烟瘴气又怎么有资格去说别人?!
这世上形形色色的人,不管是谁,什么职业,只是在社会上扮演的角色不同,三十六行行,行行出状元,不应有孰尊孰卑之分,文人有文人的绝活,商人有商人的招数。正所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南拳北脚,各打各的。话不投机,你一边“歇菜”去就是了,若什么都去计较,那也够神烦的了,艾九九将自己此行的目地,想的透彻明白,所以自然也不在意病人态度的转变。
文老爷子被坐在自己对面,虽然肥胖,但是却气质不俗,眼睛清澈通透,面色无一丝波动的女子眸光淡淡一扫,原本升起的那种微秒心理,不知为何竟消失了个一干二净,想起刚刚听闻这少女收钱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心里忍不住升起一种羞愧感,开始自省,这应该是有真本事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