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人之道不难,姬武自信自己能做的比较好,至于为君之道,君子肯定不是他能做的,君王或许能做,但没甚把握,但这治国之道,也太脱纲了吧?
当然,这具身体的身份,确实有机会考虑这治国之道,只是暂时摸不懂这老人是什么意思,而且周王还活着,妄论此道,很是不应该。
似乎看透了姬武在想什么,老人笑意稍敛:“殿下可知,老朽十二日之前就已经看出殿下病症,却为何此时才来为殿下诊治?”
姬武摇摇头。
“老朽去了洛邑。”老人淡然道:“洛邑为周都,老朽本本立誓,此生断断不会入这腐朽王城!”
姬武与颜柯脸色变了变,没应声。
“周王三日置燕飨,招待王族宗室,老朽化为家隶,得见周王一面。”老人似乎在回想什么,眉头皱了皱,才接着道:“周王五脏近乎腐朽,年内,王城必有国丧!”
“什么?”姬武拍案而起,不知是被惊到还是吓到,他只知道自己此时要表现得激烈些,否则很容易被人看穿!
颜柯面露担心之色,周王对他来说没有太大恩遇,即便对他家宗族有所影响,也轮不到他来管,他的担心,只是针对姬武,要是年内不能解决韩国威胁,王仲子姬骄定会作乱!
“王长子既能做人,又能做君,为何不能治国?”老人笑容中藏着一些古怪情绪,姬武瞥见一眼,再一眨眼,那些情绪就荡然无存,不知是不是存在过。
姬武摇摇头,表示自己对此无话可说,颜柯也是松了口气,要是姬武真说自己治国怎么怎么样,那才叫糟糕。
老人端起军营中仅有的土烧陶碗,从陶瓮中倒了一碗水,凑到嘴边喝了一口,那失望之意显而易见,想了想,他从衣袖中摸出一枚药丸,站起来朝姬武走去。
姬武在想事情,对于老人的动作完全没注意,颜柯则是满脸惊喜,老人这是要为姬武治病了!
“其实治国一事千头万绪,谁能说个透彻?姬武不过十七岁,哪有那么多看法?治国,当然是为民了,可惜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姬武低着头在案上写写画画,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老人身形一滞,站在原地没动,姬武却是抬起头来,看见老人捏着一颗黑色药丸,不由神色一喜:“先生这是要为姬武治病么?多谢长桑君!”说着挣扎起身对着长桑君就是深深一礼。
“额,啊,不是,这是老夫解馋的糖豆!”老人支吾一下,表情略微有些不自然,顺手把那药丸放进嘴里,也不嚼,咕咚一声就咽了下去。
这下轮到姬武失望了,本以为有救了,老人却来这么一出,逗人玩呢吧。
殊不知老人现在心里一阵恨骂:“这小子说半截话,要是再晚几息时间,老子就要把这治标不治本的药丸给你喂下去。”
这药丸自然是治病的,不过只治标,可以让姬武不至于那么虚弱,病态也会消失,但是对体内症结却是无能为力,不过是可以让姬武多活几年罢了。
老人会找到这儿来,只是因为姬武晕倒那天傍晚,姬武曾赠与他一颗金珠,甲衣上的金珠历来为武将重视,因为那是身份的象征,为世人尊重的徽章,被视为天大的荣誉,像姬武这样虽手抠下来送给乞丐的,他长桑君行走世间数十载,生平仅见。
为什么老人会想着对姬武下此“毒手”,那就有关姬武的第三个答案了,既然没有治国的本领,那还不如多活几年,做一个普通王族子弟,享受一下世间欢愉,一颗普通药丸足矣。
而那颗药丸,是姬武回答不足他眼界时得到的回报,显然姬武一开始的沉默摇头让长桑君这样心怀百姓的名医很是不如意。
而姬武后来所言,却是极为合理。
是啊,治国,可不比治家律己,千头万绪,何等艰难,让一个十七岁的年轻人回答这样的问题,岂不可笑?
实则,姬武很踏实的回答让他很安心,更何况,姬武还知道治国是为民,这一句,可是把长桑君的心意全给抓住!
所以他才把那药丸给吞了,他要给姬武另外开一个方子,一定要将这周朝硕果仅存的明主治好。
他为什么那么确定姬武会带来希望,他自己也不知道。
“咳,老朽为殿下把把脉如何?”被两个年轻人幽怨的目光盯了半天,老人有些挂不住脸了,伸手去抓姬武的手臂,姬武躲了一下,竟然没躲过,只能乖乖配合。
姬武闷闷在心里道:“不是说看脸色就能看出症结所在么?还把脉,是不是盗版货?”
“怪哉,怪哉!”老人放下姬武的右手手臂,却突然抓起姬武的左手手臂,循着掌纹看了一遍,又瞥了几眼姬武的脸庞,表情里的异色更加明显了。
颜柯与姬武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自然,这老人竟然在用相术!
良久,老人放下姬武的手臂,叹声道:“殿下这命格,果真诡异,不久前才齐齐被天命斩断,现如今却又绝地重生,罢了,相术先不说,老朽与殿下说一说这恶疾该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