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元辉陪兆荣去了姚家庄。这是兆荣的提议,他很想找机会与元辉单独谈谈。对这个正直敦厚的年轻人,兆荣一向有好感,是女儿的任性使他无端受到伤害,心中便又添了歉意和同情。元辉爽快答应,他心里也有话,想对姚父倾诉:他爱珊珊,他相信珊珊在信中的留言,愿意等她回家来,多久都等得;他还要说,黄沙会只能同心协力,李俊岚若侵扰苏官寨,他会带队员前去支援。
刘星奎和秀婷也便告辞。两人一个骑马,一个骑驴,走在点缀着些许新绿的漫漫沙原上。沙河底部的细水早已断流,宽阔的河滩坦露着黄褐色胸脯。时近麦秋,尚未落场透雨,他们忧心地里的庄稼,而且好久没去苏官寨看望老爹老娘了。但当下却顾不得,他们更忧心随时发生的战乱。此时的秀婷,还在想着刚刚发生的争论,她又联想起出走的弟弟成军,失踪了的好友珊珊。
星奎一直默默坐在马上想着什么。
秀婷看看他,不满地问:“在黄家集你凭啥不让我说话?”
星奎说:“那不是在咱家,也不是在苏官寨。其实你想说的话,我都知道。”
秀婷朝丈夫一撇嘴:“能得你,你咋知道俺想说啥?”
星奎笑说:“你心里想啥,我怎会不知道?你在被窝里跟我嘟囔多少遍了。你是想去找成军,找珊珊……”
秀婷哼一声:“只说对一半。”
星奎说:“我还没说完呢……找他们,还不是想找八路军,求他们帮助打土匪。”
秀婷哧地笑了:“算你说对了!不过我从来没对你说过这话……是元辉催促你了吧?他当然同意这意见,巴不得咱们替他找回珊珊呢。”
星奎点点头:“我认真想过了,咱们直接去找八路军,找周队长、伊班长,他们的津浦支队就在东边铁道线附近活动。说不定真能见到成军,那就更好了。”
秀婷又皱皱眉头:“你说,八路军能帮咱们打胖娃娃吗?”
星奎笑笑说:“八路军是不只打鬼子,也打土匪,谁欺负老百姓他们打谁,没听说孔三磙子吗?”
秀婷兴奋起来:“那,咱们说去就去呗,那胖娃娃眼看逼到跟前了!”
星奎说:“我正想跟你商量,送你回家我就去。”
秀婷叫起来:“说来说去,你不想让俺去?不行,我跟你一块去,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再说……我还想成军呢!”
星奎叹口气:“你怀着孕呢,路上又不安全,到处是土匪杂团,拦路抢劫,带上你……”
秀婷哼一声:“俺才怀上两个月,你就把俺当成累赘了?我偏要去,你自己回家吧,我一个人骑白毛去,说不定今晚就能找到八路军。”
星奎无奈地点头:“那好,咱们一块去!”
当下两人商议一定,便快马加鞭,先到白龙岗。按照苏兆荣的嘱咐,见到在岗上值班的苏进勇,告知兆荣已去姚家庄,要他夜晚注意村中防守的话。两人又回到不远的顾家庄家中。秀婷洗净脸上的脂粉,又涂抹些草灰,换一身旧粗布衣衫,腰里掖上珊珊送她的那把匕首。星奎贴身别上盒子枪,却不再骑马,只赶上白毛,让秀婷骑上,活脱送媳妇走亲戚的模样。看天色已近黄昏,两人穿过白龙岗下的层林,横跨大沙河,抄近路向东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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