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雁门关,沈缜的心彻底平静了下来。这一关便可当十万兵马的天下雄关他不是第一次来,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一路行来,他每见一波前来助阵之人,胆气便壮三分,尤其是看到老夫子曹飞阁亲至,他那心中感激、震撼、惭愧与豪迈可谓五味杂陈,难以名状。
老夫子已经九十多岁了,这般年纪的老者却为了自己不辞劳苦!甚至舍下天大的面子,只为了成就他这段姻缘!对此他还有什么理由后退?前行的每一步他的走的极为坚实,一步步的向前,原本混沌的眼神也便复归清明澄澈,他的心里仿佛有一个声音正在呐喊:“我来了!你在等吗?”
“沈兄,你准备好了吗?”杨百川顿了顿又续说道:“听闻沈兄射覆之道乃天下魁首,今杨家不才,想要与沈兄较上一较!”
射覆,乃是千年前兴起于士人、名流之中的一种尽于占卜的猜物游戏。这等游戏通常是在瓯、盂之下覆有一物,另人去猜测。后也常用于考核天文郎的重要评测标准之一,重在测评被测者的易理高下。
跟天下第一射覆高手的沈缜去玩射覆?这不是白送吗?不过这名目既做第二关的考题,那么便决计不会简单!“这题可有名目?”沈缜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钵盂开口问道。
“并无名目!”杨百川严肃答道。
沈缜闻言便不由一阵蹙眉,如此较技一处,他便猜想此题十有**便会如此,只是当被乌鸦嘴言中之时,心中仍是不由一阵犯难!无有名目的射覆,那便需要天马行空的去猜,这人间百态,蹊跷之物可覆在钵盂之下的那便多到数不胜数,寻常便是沈缜遇到这般题目,十题能对上两三次,那便已经是极为了不起的成绩,可眼下的局面明明是一次都错不得的!
他心中反复的思量、权衡,口中便不由自言自语的念叨道:“无名复始,始当先则归元,乃是否卦之相。否中多变爻,以为乾坤逆转之势。天地之否,泰寂而幽生,乃小人势长,君子势消之征兆。集此成物在这雁门关内,又是三射覆之中的头一猜,那我便猜是兵符!”沈缜说道这里,目光中闪出卓然的自信,他这一猜出口,便觉得九成九便不会错!
杨百川对此也不矫情,并不问他是如何猜中的。翻开钵盂拿起覆在下面的虎符印信,点头说道:“沈兄猜中了,请才下一物!”
关里热闹,关外也不轻松,刚刚与五百刀兵战罢的辛弃疾行至李想近前,抱拳拱手道:“幸不辱命!”
李想摆了摆手,微笑说道:“回头找沈大家讨赏去,我这边可无半分银钱给你!”
辛弃疾闻言微微一笑说:“那可要向他讨上好大一笔银子!”
“你真的是他未来的妹夫么?”杨萧揶揄道。
“如假包换!”辛弃疾拍着胸脯应声道,表情之中大有不坑大舅哥便不是个合格的妹夫的意味。
“下一战由你来接!”李想扭头向杨萧说道。
“我?你没看玩笑吧?在场之人我打的过谁?”杨萧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李想,对于他的指派,他只当是这个家伙的恶趣。
“谁有工夫与你玩笑?”李想皱眉说道,显然是对这家伙不合时宜的轻浮,十分不满。
杨萧见他神情严肃不似作伪,当即换了副认真的模样,抱拳说道:“请李兄示下!”
李想闻言也不与他客套,开口说道:“你与司马兄借上百名高手,在雁门上虚张声势,将局势搅的越乱越好!”
“不就是捣乱嘛!擅长、擅长!到时候局面不够乱,甘愿领上一顿板子!”领得这个任务,杨萧便有如鱼得水之感!
“别觉得事情简单,我只能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李想严肃的说道。
“一个时辰,保证搅他个天翻地覆!”杨萧此刻也收敛了玩世不恭的表情,神情肃穆的抱拳拱手道。
来西北向杨门提亲,一开始便不止是有表面上的这一层争斗,其中的暗流汹涌,足以驱虎吞狼!旁的不说,只说一手策划了生屠杨家的那位,会不会如此轻易的任由杨家借此机会再度兴旺,那便绝对是一场大凶之事!至于其后是否牵扯更大的利益那便不得而知了!
这一点杨家知道,沈缜一伙自然也是知道,所以关于这重重考验,杨家决计不会放水,如果连这等阵仗都闯不过的话,沈缜又如何能给杨芷青一个宽厚可靠的肩膀?而至于他能否一路之上过关斩将,最终抱得美人归,本就是他沈缜而非杨家需要头疼的事情。
所以,在李想的算计里,他从没有想过可以顺顺利利的完成这场求亲。可以说,从一开始这个家伙便做了最坏的打算,那便是抢亲!可既是抢亲,又如何请得一帮士林文人?如此体力活不是多请些高手来的更为妥帖么?
正所谓筹备完全,那股暗流里到底藏了什么,李想毕竟到这里的时间太短,仍是摸不清楚眉目,只是既然沈缜与杨芷青两人的婚事至关重要,那么他便不惜摆出武榜榜上四人、文榜榜中五人,再带上一名将评第一的大阵仗来!如果这等阵仗还能横生枝节的话,李想只能认为,这个世界那便太疯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