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小宛看着他意气风发的模样,好似又见到了那个一指开天的睥睨风姿,心里不由一阵悸动,研墨的素手竟微微沁出了细汗。杨萧凝实的目光望向幼安,聚精会神的聆听着他的解答。
“水师的战力确实要胜出倭人许多,尤其表现的正面放对,无论是水战和陆战,都可以做到零伤亡全歼敌军。”辛幼安这一年间与江浙沿海多次亲自参与狙击倭寇,所以对于水军的战力还是极有信心的。
“遭遇战、巷战或是倭寇偷袭呢?”杨萧眯起了眸子,在他眼中辛幼安正在犯一个年轻人最长犯的错误——以偏概全,盲目乐观。在他的认知里,倭人能够为祸中华数百年,其顽固和强悍的程度绝不至于此。
“倭人的长刀本就适于近战肉搏,所以如果真是要比近战来说却是他们强一些。只不过金陵水师控弦五千,几乎不会给对方肉搏的机会!”对于杨萧的质疑辛幼安还是并不放在心上。
“那为何以强战弱,倭人还是屡剿不灭?”杨萧又问道,这个年轻人在他眼中是有些轴的,不过带兵之人就应该有这等傲气。
“这也是我想问先生的!”辛幼安目光凝视着杨萧,先生二字出口,方才融洽的气氛便彻底灰飞烟灭了。
薛青见二人气氛紧绷,好似有一言不合便要大打出手的架势,便欲去打圆场。就在这时沈缜轻轻的拍了拍他肩膀,微笑着笑了笑头,薛青见此将拳头握的紧了些,终于还是将要出口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看着对方投来锐利的目光,杨萧不闪不避的直直迎了上去,嘴角微微上勾,说道:“这便是攻与守的区别。攻城者,攻十城,下五城便是极大的功勋。但守城却是不同,今日杨家守西北,百座城池俱是无恙,只丢了一座雁门关,你可说这是九成九的胜利而无过吗?”
“遗矢重要关口,轻者贬官三级,重者充军流放!”辛幼安说道这里当即恍然!忙又说道:“先生的意思是倭人与我国战,便有得利便无休无尽?”
“对了一点,错了大半!却是只要有便宜占便会无休无止,只不过这与国战并无半点干系,只是单纯的剿寇而已!定位明确才可得偿所愿,不然便是做那大炮打蚊子之事!”杨萧说着脸上便浮出了一丝笑纹,这个姓辛的将领颇为对他的胃口。
“大炮打蚊子,杨公子这个比喻生动的紧!”沈昔若掩口轻笑道,当然她这一笑大半是为了缓解气氛。
“那依杨兄所见,这剿匪要如何做才能备之完全?”沈昔若这一笑果真有些,幼安的语气明显缓和了许多。
“所谓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我记得有一段史书曾作如此记载:贞观年间,天下大稔,流散者咸归乡里,斗米不过三四钱,终岁断死刑才二十九人,东至于海.南极五岭,皆外户不闭,行旅不赍粮,取给于道路焉。
正所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如果这般倭人能够有个太平温饱的生活,谁又愿意干这把脑袋别再裤腰带上的活计?”杨萧赞许的看了沈昔若一眼,复言时便说的愈发情真意切。”
“东至于海.南极五岭,皆外户不闭,斗米不过三四钱,行旅不赍粮,终岁断死刑才二十九人!”沈昔若幽幽的念着这些才出自杨萧口中的话,不由心生向往之情,如此海晏清平的盛世,该是怎样一副祥和的景象啊?只见她目光中闪着希冀的光辉问道:“敢问杨公子,这盛世天下处于哪段史书?昔若回去一定尽心拜读!”
“沈姊姊,这书你可是看不到咯,它是语出《资治通鉴》,记载的是唐贞观年间的盛世气派!”女人的醋总是吃的没来由,但见沈昔若如此出色的女子的不善眼神,董小宛便停下了手中的研磨,截口答道。
沈昔若自是不知这《资治通鉴》是何许文章,唐贞观年间是哪段历史,只是以她的钟灵聪慧,便猜到了自己方才的神态让这位其实远比自己美的多的董姑娘误会了,所以她当即微笑点头致歉,不再多言。
杨萧对于董小宛的莫名飞醋到不反感,在他心中,她做一些出格的事才好,女孩家真被太多约束绑着,反而失去了灵气。所以他对她报以一笑,转身又对众人说道:“今日呢,杨某有一套数术见笑于大方之家,诸位呢,权当看着玩!”说着便舔笔饱满,于早已在条案上铺好的纸上写画了起来。
落笔的开始以图表呈现,上面清楚的分析着大周水师与倭人的优劣所在,对于各自存在的机会和威胁更是进行了充分的说明与描述。杨萧上一世便是以字写的难看而著名,为此还时常被人嘲笑,对此他自己也十分无奈。在练字方面其实他到真没少下功夫,对于字形、字魂、字意更是研究的十分认真,只是最终仍是写不好这件事,是无论怎么洗都洗不掉的。
可谁成想,这一世他竟峰回路转,此时落笔遒劲、豪迈到真见几分大家风采!董小宛见状不由狠狠的踩了他一脚,小声的怨念道:“你不是写字难看么?”
“我上一世写字真挺难看的!”杨萧无赖道。
董小宛见他那副神情,轻轻的哼了一声,丢了一个“你给我等着瞧!”的眼神过去,便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