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有火石,有油灯,封铭匆忙掀开被角,下了床榻,擦着火石,引燃油灯焾子,房中顿时亮白了起来。这油灯之中虽是煤油,但经过九州的能工巧匠后改制后,却能发出比皎月还要明耀的白光。
待封铭把油灯挂在房顶后,少女缓缓走到方桌边,端坐了下来,封铭也跟着在少女的对面坐下。
灯光下,见得少女的面容,约莫有十五六岁,一袭蓝衣,雪肤隐现,黑发似瀑,秀发中舒有一黄色花钗,花钗端摇晃着三个蓝莹莹的珍珠,映着白光闪烁着蓝色的光芒。
少女绝好容姿,细眉如黛,目若灵泉,此时正笑吟吟地看着他,皓齿如贝,笑容可鞠,目中神光闪闪,三分含怪。封铭见她笑容不善,当下左顾右盼,不敢再去看她,过了一会,嗫嚅道:“师姐,你来找我什么事?”
少女脸色一变,嘴巴嘟起,颜色厉害,拳头握起,不满道:“小铭子,你欠揍不是?”
封铭被她说得满头雾水,不明所以,青眉皱起,糊涂道:“师姐,我哪又得罪你啦?”
“哼,还想抵赖,那我问你,我是怎么进来的啊?”少女横眉瞪目,气鼓鼓地道。
他大吃一惊,心里寻思,你怎么进来的我怎地知晓,但转念想起这是在自己的房间啊,不由惊呼道:“是啊!我插上了门栓啊!”侧着身子朝少女背后看去,门栓完好,眼睛余光看到窗子敞开着,问道:“师姐是从窗子进来的?”
少女在他头上拍了一把掌,道:“你还说,我在门外又是敲门又是大喊,你在屋里睡得像死猪一样。”说着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又道:“我不从窗户进来还能从哪过来?师姐的头被烂窗槛撞到啦,裙子被刮破啦,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
封铭“哦”了一声,他被师姐“处罚”惯了,说道:“师姐愿意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啊,嘿嘿,只要师姐高兴,你让小铭子干什么,小铭子就去干什么。”
少女笑道:“哟哟,小铭子真是听话,那好,明天你就去陪师姐下山玩去!”少女嘻嘻然,似乎奸计得逞,目中灵光闪闪,眉梢戴喜,两个好看的酒窝再次浮现传来,一时美得不可方物。
明天?下山?
岂知,封铭听过后,两行热泪缓缓留下,吧嗒吧嗒地落在桌子上,他明天的命运是怎么样,他都不知。
刚才经少女一闹,他突然醒来后有些犯迷糊,忘记了忧伤,忘记了经脉断裂、丹田破碎的惨痛,可是经少女这么一提,忧伤猛然袭上心头,顿时泪如泉涌,呜声不绝。
“明天,正和殿,众位师叔和师叔祖会处理你的事情!”眼前的少女似乎变成了他的师父,寒着脸,严厉对他说道。
流水剑派是天下第二大修真正派,规矩森严,其中就有一条:年过十五者,若是不能成为先天武者,当逐出山门!这条规矩是督促新收弟子练功之用,流水剑派每年只收十名弟子,这十名弟子当然皆是资质超绝之辈,百年来,从来没有入门弟子因为这个条令被驱逐出师门者。
今天已经是九月初三,距离新年只有三个月零二十七天,可是,别说这么短的时间,就算给他十年时间,他还能成为先天武者吗?
不能!
丹田,又称气海,是储存真气的地方。入先天,可以吸纳天地灵气,可是没有丹田,真气无处可存。
少女手忙脚乱,掏出手绢儿帮他擦去泪水,可是,刚擦干净,他的泪水又流了下来,急道:“小铭子,你为什么哭啊,告诉师姐谁欺负你啦,师姐找他算账,打他满地招牙,落花出水。”
流水剑派,名流水,对于“落花流水”较为忌讳,于是改成了“落花出水”。
他眼前恍恍惚惚,泪水遮眼,模模糊糊地看到师姐的身影,蓝影晶莹,正要抹去泪水,开口说话,突然感到脑袋猛地一疼,犹如铁凿狠狠地扎在头上,接着更加剧烈地疼痛传来,少年大声嘶嚎了一声,撕心裂肺,脑袋仿佛要爆炸一般,疼痛不奈。突觉眼前电光闪烁,一道道碗口粗的紫色闪电接二连三地劈在头上。
天劫时的情形,仿若再现。
封铭抱着头,登地倒在地上,身体蜷曲,全身青筋暴起,不住地抽搐着,少女登时色变,看着咬牙切齿,豆大血红色泪水从脸上冒出来的小师弟,吓得脸色苍白,一时慌了神,茫然不知所措。过了一会,方才反应过来,一个金光闪闪的卷轴顿时出现在她手上,展开后白光一闪,消失在屋子里。
……
从小到大,封铭做过太多次梦,开心的、不开心的、深刻的、不深刻的,种种不一而足。但像此时这般真实的,他还是第一遭遇到。
黑,没有一丝光亮的黑;
静,没有一丝响声的静。
一眨眼,一炷香,亦或者是一个时辰、一年,时间是静止还是在缓缓地流动,不得而知。但他只觉得寒冷越来越盛,孤独越来越浓。封铭茫然无措,心如鼓动,砰砰直响,呆呆地立在地上。他眼神一向奇好,但此时却不能视物,双脚立处,只觉地面异常平坦。
脑海中,忽然不受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