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将右手的袖面高挽,在他的灯笼正面,哧!左面,哧!右面,哧!把三面的白纸全给撕了,转身向外,走了三步,又转回去,把里面的纸,哧!也给撕了。这公子一瞧,就是一愣。柴绍说:“公子,我打着没有?”
“这……您打着了。”
大家一瞧说:“这是撕灯笼呀,怎么是打着了呢?”
有人就说:“咱们得问一问。这位公子呀!您既然打着了,可得宣给我们听一听,叫我们明白明白,长点儿学问哪。”
柴绍转身,面向大众说:“诸位!这个灯虎呀,是四书上的,灯虎底子就是:‘三思而后行,再思可矣’。”
大家一听,就说:“哟!怪不得他把这个灯笼撕了三回,走了三步,回去再撕一回呢!”
不住齐声叫好儿说:“好呀!……”
又见那位公子说:“给人家拿元宵吧!”
有人把元宵拿过来。柴绍说:“好,这是我应该得的,我拿着。”
转身出来,交给了齐彪,说:“你把这元宵收起来。”
齐彪说:“好,我收着。依我说,咱们别处看灯去吧,别跟这小子捣乱了。”
柴绍众人都说:“好吧。”
于是分开众人走出棚来。哥儿六个随着人群往北走。走到北头十字街,往西一拐,见那边围着一圈子人。齐彪说:“二哥,这里又有什么玩意?咱们得看一看。”
哥儿六个挤进来一看,原来是个把式场子。场子当中有一颗大柳树,柳树底下,站着一条梢长大汉,高有丈一,膀阔腰圆,身体魁梧。光头未戴帽,挽定了牛心的发纂,别着银簪;压耳毫毛,抓笔相似,头似麦斗,面如黑锅底,抹子眉,豹环眼,塌鼻梁,翻鼻孔,大嘴岔儿,连鬓络腮的短钢髯;身穿一身的灰色紧袴紧袄,胸前十字袢,腰扎丝鸾带,青缎子薄底儿快靴,好威武的一副相貌。就见树枝上吊着一个三尺多高的大灯笼,里面点着蜡烛,照得挺亮。灯笼上糊的是白纸,上面有两个斗大的红字:“卖弓”。又见树杈上挂着一张弓。就听这大汉说:“诸位!大家伙儿围着我,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我是个卖弓的。这张弓,名为神臂弓,乃是铜梢、铁把、钢弦。要卖多少钱呢?你要买我这张弓,是白银五百两。要有人把弓拉开,弓开如满月,这张弓给你拿了走,我是分文不要。要是说了不算,乃是匹夫之辈,我这又叫做卖弓访友。诸位,听清楚了吧!”
可是这个大汉说了半天,就没有一个进去拉弓的。这个大汉又说:“可叹哪,这么大地方硬没有能人,实在叫我好笑呀,啊,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