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服气?说你是笑话还算是抬举你了,在我看来,你连这山上的一只鸟儿都不如!”白衣女子冷笑道。
“你就像一只困于井底的青蛙,明明自己看到的世界就那么大,却还一直责怪天地太小。你之所以执着于解脱,是因为在你心里,金榜题名乃是世界上最大的事,你为之拼搏了努力了,可仍然功败垂成,所以你就生无可恋,觉得是这个世界负了你。
可是,你不觉得这个想法着实很愚蠢么?你之年龄,又有几岁?你所去过的地方,又有几许?你所见过的人文,又有几多?
燕国之大,有五十六郡两百七十二城,每一郡都纵横几十万里,燕国之外,更是还有六个比他更加广袤的国度,七国之外,更有四方禁地,十大荒原,你又知道多少?又听过几个?”
你自觉遭遇坎坷,背负太多,可是在邺津,在燕国,在整个大陆,比你不幸比你更坎坷的人如恒河沙一般,若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选择以死为解脱,那整个大陆恐怕早已一片荒凉了。”
清冷的声音中,满是嘲讽,满是不屑。
“凤鸣山上有一种飞鸟,名曰羽雀,出生之时,便以筑巢为毕生目标,幼体之际,由于体单力薄飞不太高,只能选择细小低矮的树杈作为巢址,日夜不停的筑垒。
每年隆冬之际,肆虐的寒风往往会将这些小树吹断,它们辛辛苦苦垒起来的巢穴也会随之分崩离析,忙碌了一年的它们只能在积雪当中等待春天的到来。
到了来年,经历了苦寒洗礼的它们,又会开始重新筑巢,只不过这次,它们会选择比去年更加高大的树杈作为巢址,而它们,也会为了筑巢而倾尽全力飞的更高。
就这样,树杈断了换树,巢穴崩了继续垒,年年日日往复不停。
终于,当有一天,它们的巢穴在寒风中岿然不动时,它们便会发现,自己已然站在了这凤鸣山上最高大最粗壮的那棵树上,而此时的它们,也已是所有鸟中飞的最高的那种。
你说,与这些羽雀相比,你的那些坎坷与辛酸,又算得了什么呢?”
白衣女子眼眸微转,冷笑的同时,目光缓缓扫向了躺在床上的慕雪寒。
慕雪寒愣住了,两只眼睛瞪得溜圆,脑海里面回响的,全都是白衣女子娓娓的话语。
刚开始时,他是被白衣女子的绝世容颜所震撼,可是随着白衣女子话语的飘荡,他的心神,便被她所说的内容吸引住了。
正如白衣女子而言,从小到大,殿试中举金榜题名乃是他最大的追求,为了达到这一目标,他苦读诗书,全心全意的做学问,以至于从来没有关注过诗书以外的事,更不要说是远行了。
然而五次殿试的失败,却将他的美梦打的粉碎,同时也打断了他赖以生存的精神支柱。
失去了精神支柱,他的内心世界也随之轰然崩塌,彷徨无助惊恐之下,这才有了求死解脱的想法。
他从不知道燕国竟然是那么大,也不知道燕国之外竟然还有那么多的国度,更不知道,燕国之外,竟然还有他想都不敢想的广袤······
是啊,若是将他放在整个大陆,哦不,即使放在整个燕国,比他更艰辛更坎坷的恐怕也是多了去了,他的这点辛酸,又算得了什么呢?
想到这里,慕雪寒黯淡的眼眸中,多了一丝明亮,可随之又化成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姑娘说的是,可是除了读书,我还能做什么呢?”
“树杈断了,就再换棵树;路走错了,那就再换条路。这世间出人头地的方法,远不止读书这一条,你好好想想吧!”
白衣女子说完,便转过身子,朝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正欲踏出时,白衣女子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了下来。
“救你,不是因为我有多慈悲,而是因为······你也算一个爱琴之人!”
清冷的话语声中,女子微微转头,斜瞥了一眼放置于桌上的一张墨色断弦琴,眼眸中闪过一丝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