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叔单膝跪在地上,静静地看着棺材里的死尸,死尸头朝上,两只充血肿胀的眼睛外翻,似乎也正注视着他。
或许是刚刚挖出的缘故,现场除了恶臭的死人味,还弥漫着些许泥土的芳香,混合在一起,那味儿着实难闻。
九叔站起身,往周围扫了一眼,七八个家仆手中举着“噼啪”作响的火把,离着棺材远远的,但还是止不住好奇,踮着脚尖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来。
而夫人则坐在远处的一棵老槐树下抽旱烟,袅袅白烟在她的嘴唇发出“吧唧”一声后升腾起来,九叔发现在朦胧的烟雾当中她也正看着他,脸上平静如水,毫无波澜。
男仆和他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一路上九叔都在问他老爷死时候的情景,男仆回忆了一会儿,说老爷死得不明不白大家伙儿都感觉非常奇怪,因为二少奶奶前些日子刚替他生了儿子,老爷还忙里忙外宴请宾客祝贺,到不了几天莫名生了重病,就此一命呜呼。
往后的怪事之前那男仆告诉过九叔一些,只是在往后的日子家里不断有人横死,一到半夜还有人听到有人在堂屋里哭,很是凄凉,听那声音似乎是老爷的,但老爷分明已经下葬了。
开了门,堂屋里面却什么也没有,不少人能逃的都已经逃了大半,现在世道不好,想找份谋生简直比登天还难,所以还是有一些人留了下来,胆战心惊地等待着怪事赶紧过去,好好过日子。
九叔问他老爷总共有几个孩子,男仆掐着手指算了一会儿,道:“前些日子还有一个,现在没有了。”
“此话怎讲?”
“老爷死后的头两天,二少奶奶给他生的那个儿子连同二少奶奶一起投井死了,大伙都说这个老爷担心下面太寂寞,找了他们娘俩儿下去陪她呢。”
“你们老爷家大业大,之前就没有生过孩子?”
“大夫人总共生了四个,三个男孩,一个女孩,都死了,道长你说怪不怪?”男仆说完看了九叔一眼,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藏着掖着算怎么个回事。”
男仆想了一会儿,往周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阵,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道长,我给你说的这些可不能让夫人知道是我说出去的,不然我可就在府上干不长了。”
九叔点了点头,男仆开始讲了起来,讲的是老爷和夫人的发家史,这件事得从十年前说起。
老爷本名刘二,那时候大概四十多岁,还没有发迹,是苍山上砍柴的樵夫。
有那么一天,他出门上山,出门前天还挺晴朗亮堂,可没曾想,走到山腰,天黑了下来,不一会儿大雨倾盆。
柴是砍不成了,先躲一会儿吧。
没想到那雨越下越大,一直持续到傍晚。
刘二心急如焚,雨也不躲了,再躲下去等天黑恐怕就再也出不去了。
苍山上野兽多,冬天时候深山里边冷,那一头头磨牙吮血的狼通常会跑到山下找吃的,很是骇人。
雨又大,路还滑,那刘二之前还走在道上,一不留神,走岔了,东南西北的瞎转悠,一直到夜里也没能找回道儿。
就在这时煞白煞白的月光从黑云的阴影里伸出了半个脑袋,照在地上留下一块块惨白的亮光。
他又饥又冻,终于体力不支,索性缩成一团,等死。
一屁股坐在地上,脑袋里想起的全是这辈子的窝囊片段,想了一会儿,突然打了个冷颤,山里竟没有一丝声响!
这可把他吓得够呛,难不成闯到什么不得了的地方来了?竖起耳朵又细细一听,忽闻泉水“叮咚”,仿佛整个苍山除了他的呼吸就只剩这声了。
战战兢兢地循声走去,应着惨白的月光,发现了一洼池水。
他欣喜若狂,这洼池水本来是一个极深的土坑,捕猎人特地挖来捕兽,想不到雨水过后便将土坑淹没化作水池,而下山的路土坑旁一株显眼的粗壮松树早已指明,只消沿着松树往下定能下山。
这时候“叮咚”声又响了起来,周围死寂一片,这唯独的声音又是从什么地方发出来的?他终究按捺不住好奇,循声小心走去,竟见一大黑物趴在水池边,“叮咚”声正是从那事物身上发出。
他远远望了一会儿,本想一走了之,那黑物忽然之间动了起来,并朝着自己慢慢移动过来。
他早已吓得双腿酸软,无法动作,待那黑物离着越来越近,才看清原来是一只巨大的老龟,想那老龟适前定是在饮水,水往口中滴落才发出“叮咚”声响。
天色渐暗,不能再留,他想也不想走上前将老龟提起按在怀里循着松树一路疾奔,终于找回道路,一溜烟跑下山去。
回到家,妻子已经睡下,刘二稍稍平复了一下,想来想去都是怀里的老龟救了自己,否则自己现在恐怕早就冻死,救命之恩,怎能不报?
找个大木盆子,打上满满的清水,轻手轻脚的把老龟放进水里,但见那龟游了起来,还挺活泼,对着那木盆子一阵叩拜,口里全是道谢的话语。
他想着赶明儿就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