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一边上车,一边还在对王大淘说些什么,虽然听不太清楚,却有点像是出言训斥的话。
阿星稍一猜测,判断这人应该就是郭师傅没跑儿了。那王老头告诉自己郭师傅不在家中,八成是说了谎话。
王大淘亲自出马不说,还要带上郭师傅一道出门,二者对“十二夜雪桃”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不过郭师傅虽贵为界师,也的确是长辈,但终归寄人篱下,为什么敢用那种语气跟王大淘说话呢?
时间不容阿星多做考虑。眼看那马车即刻启程,他估摸着大致方向,准备抄小路一路尾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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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的院落四四方方,粗略一算差不多有二、三亩地的大小。外有溪流环抱、竹林耸立,内有楼阁交错、绿柳荫荫,此处又是坐北朝南,地势偏高,鸟语水潺,可见选址者对风水也有一定的研究。
这座由一眼看不到头的石砌白墙包围着的,正是镇南的一处无人不知的邸宅,同时也是冕水镇最豪华的邸宅。此宅距离陈叔和阿星的乡间小作坊并不遥远,事实上,从附近的老街出发走到尽头,再穿过一条幽暗的街巷,就能看到大片大片的稻田。
此宅便是李府。
李府中,在深院的某处天井里,依稀传出两个人细碎的话语声。
“李庭长可在房中?”其中一人声音沙哑低沉,言语里毕恭毕敬,正是大王陶器的掌柜,王大淘。
“家主身体抱恙,正在北房午睡。你有何事?”另一人则语气冷淡,还有些不耐烦。此人穿一身浅灰布衣,年纪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看起来像是个普通的家仆。
王大淘低头抱拳道,“老庭长在休息,本不敢惊扰。但事关紧急,还请梅先生给我带句话。”
“什么话,你说吧!”梅先生皱了皱眉。
“请先生替在下问问老庭长,阁中之物还安好否?”
梅先生挑了挑眉:“就这句?”
“就这句。”
梅先生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你在这等着。”说罢转身便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有劳了!”
王大淘见房门阖上,便回头看了看身后沉默的老者。老者依然一言不发,只是用一对冷眼死死盯着他,令王大淘觉得心中一凉,刚想说的话又憋进了肚子。
待了稍许,他身后的房门再次打开,那位梅先生又站了了二人面前。
“如……如何?”王大淘咽了口唾沫,不住地将手汗擦在衣襟上。
“家主说了,那东西安好。”
“好,好,安好就行……”王大淘拭去额头上的汗,总算松了口气,于是转身笑道,“郭师傅,我就说嘛,一定是老头子的消息出了岔子。堂堂李府,守卫何等森严,怎么可能轻易丢失财物。”
郭师傅冷哼了一声,竟开了口:“王掌柜的若当初听我,将那对父女杀了,今日便也不会患得患失。”
“郭师傅又言笑了!夕照国律法严明,杀人乃是重罪,若真沾了血,执印亭的薛司马也保不住我的。”
“哼,我看你只是自作聪明。”
“郭师傅,你就别再挖苦我喽!你看那娘们儿在我脸上留的手印,到现在还火辣辣的哩!”王大淘指着微微肿起的左脸,哭丧着脸道。
“王掌柜的,”梅先生轻咳了一声,打断二人道,“家主还交待,你白日里贸然进入李府,容易引得猜忌。不过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嘿嘿,我知道,道理我都懂,这……这不特殊情况嘛!”
“特殊情况?”梅先生笑了笑,“若是哪天,你做的这些个脏事儿败露了,家主碰巧也顾不上你,是不是说一句特殊情况,你便能安安心心把牢给坐穿了?”
王大淘的面色一下子刷白,汗颜道:“梅先生教训的是,呃,有劳梅先生代为传话,既然东西安好,王某就不打扰老庭长休息了,我们现在就走!”
说罢他拱手作了个揖,转身朝郭师傅使了个眼色,就要迈步离开。
“想走?呵,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此时,院落的树荫里突然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准确地说,是一个略显稚嫩的小女孩声音。
女孩的话伴随着轻盈的笑声,在微风中飘忽不定。这本来只有三人的天井中,却平添出第四个人,在场的气氛骤然诡异起来。
王大淘和郭师傅面面相觑,同时愣在了原地。
梅先生先是一惊,紧接着脸上阴云密布。他朝前跨了两步,高声道:“李府乃朝廷重臣府邸,是谁在此躲躲藏藏!”
他警觉地望着院子里那株四十多年的槐树,却无人答话。
六丈多高的老槐树枝繁叶茂,遮出了一大片树荫来。天气虽晴朗,树荫覆盖的区域却是漆黑、浑沌的一片,显得有些反常。
王大淘连退了数步,脸上横肉一颤一颤,“梅……梅先生,会不会是府中丫鬟淘气,故意吓唬我们来着?”
“光天化日,装神弄鬼。”郭师傅同样盯着树荫的方向,相较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