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晨根再次将族人环视一圈,他竟是从所有人眼中看到了理所当然的神情。
这令得他心里忽地涌起荒诞的感觉,甚至于恐惧。
偌大的家族,不知不觉间竟然让一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掌握了话语权,这太匪夷所思了,阅遍天下事,还能找出第二份么?
怪不得卢家亏空一半以上家产都算不得大祸。
让一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执掌家族大权,到现在都还没有灭族,这就已经算是走狗屎运了!
“好,好得很,好得很呐,我侄子终于长大了。”
卢晨根笑的发苦,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来,努力克制情绪,看着卢宏毅道:“我的好侄子,你想说什么,说吧!”
卢宏毅淡淡笑道:“三叔心里好像很不快?”
卢晨根讥诮一咧嘴,心道家族都快灭了,我要还能高兴,那才他娘的该死。
卢宏毅似是没看到他的讥诮一般,道:“三叔,有句话叫做祸福相依,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过?在全然不知道事情始末的情况下,您就武断地认为我们给家族闯了大祸。恕我直言,家族这些人在您心中,还有位置可言吗?”
卢晨根大为愕然,他从卢宏毅的话里听出怨气,听出了质问。
他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一天侄子会以仇人的视角与自己对话。
自己到现在连孩子都没有要,就是担心会引起继承人之争。
这些难道还不够?
又抑或说这些都做错了?
“三叔,家族是一个集体,所有人都该是主人,不该只是某一个人说了算,也不该某一个人认为是什么就该是什么。便是辈分有些差异,年龄有大有小,可大家都是家族的一份子,谁也没有呵斥谁、斥责谁的权力。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卢晨根越发错愕,随即苦笑,他似是品出点味道来了。
可也正因为这样,他才更加觉得荒诞,从未有过的那种荒诞。
嫉贤妒能,这不就是嫉贤妒能么?
才不过二十岁,居然就玩起了这一套……
瞧着一个个族人眼中那些理所当然的神情,卢晨根的心凉到了极点,他把最后一点希望寄托在最上首的老人身上。
“爸,您老也是这么看的?”
卢远轩目光微闪,回避了这个问题,转而道:“老三,家族只是暂时遇到了一点困难,但这些都是小事,我们还守着一个最大的依仗呢,只要能够完成那个任务,跻身上四家也是指日可待。”
“跻身上四家?”卢晨根忽地笑了,笑得很苦很涩,“看来真是藏着就我一个人不知道的事呢。跻身上四家,确实是很大的诱惑啊。”
“八大家族的席位一个萝卜一个坑,我很想知道,卢家想要挤进上四家,那你们是准备把谁挤下来呢?金家、陈家、宋家,又或者是司马家?”
“三叔,这是以实力为尊的世界,优胜劣汰,强者生存,被淘汰的当然是弱者,这么明显的道理,您难道不明白么?”
“好,好一个优胜劣汰,适者生存。”卢晨根瞪着卢宏毅,“那你告诉我,卢家比谁强?连段家都没能对付的过,上四家,又有哪一家比段家弱?”
“一时成败岂能代表永恒?爷爷刚刚已经说了,卢家的后手还在,只要能成事,所有的一切都将变成现实。”
卢晨根道:“那就说说你们的后手,让我听听。”
卢宏毅却就此闭嘴不言,其他的卢家人自也沉默无话。
“怎么就不说了?刚刚不还说所有族人是平等的么?难不成你们追求的平等也是有有指向性的?”卢晨根突然有种心哀若死的感觉。
“唉!”卢远轩深叹一口气,道:“老三,你要相信,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只要我们完成‘那位’交待的事,我们卢家要的一切都能够实现。”
“那位,哪个那位?”卢晨根心中咯噔一声,越是要接近真相,他心中的恐惧似也就越大。
卢家众人又是一阵沉默,好半天之后,卢宏毅才淡淡地道:“致段老虎于死地的那位。”
噌!
卢晨根猛地跳起来,不可置信地瞪着眼前的族人,好半天之后才哀声道:“疯了,你们真是疯了!你们居然掺合了刺杀段文山夫妇的事。你们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三叔,话别说的那么难听。段老虎是知名杀手千杀下的手,指使的也另有其人,卢家在整个过程中没有参与任何一个环节。若真要扯上点关系,我们也不过是在事后与那位做一笔小小的交易而已。我们帮他从段家找到他要的东西,他帮我们段家跻身上四家,就这么简单而已。”
而已?就这么简单而已?
卢晨根看着族人俱是深以为然的表情,心中悲哀到了极点。
天真啊,太天真了!
事情如果真的这么简单,人家既然可以策划刺杀段老虎夫妇,干嘛不亲自动手找要找的东西,却情愿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假以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