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很黑,如墨的夜色将段可怡的身影拉曳的影影绰绰。
身前是一条人工掘出来的泄洪沟渠,潺潺水声掩着夜色而过,叮叮咚咚恰似一曲柔缓的钢琴曲。
段可怡背朝这边,叶天不知道她究竟是在听水声,还是闭着眼睛在心里咒骂自己的无情。
他看着她修长的背影,忽然觉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好看,心底里似排列了一行丝弦,在这一刻尽数颤动起来……
情动!
叶天心下一诧,忽地有些鄙视自己,臭嘴把握不住时机闯了祸,连心也来瞎凑趣,眼下是动情的时候吗?
不过这种感觉真的很美妙呢,飘飘忽忽的,就跟踩着孙猴子的跟斗云似的……
喔,不能再飘下去了,场合不对。
可怎么就忍不住心里那股子飘忽劲呢?
忍住!
忍不住!
忍不住也得忍住!
但真的忍不住啊!
噗嗤……
被自己的心理活动搞得忍俊不禁笑出口,在这么敏感的时刻,算不算破天荒?
反正叶天臊得恨不得一头扎进那条泄洪渠,然后化身成一条泥鳅,狠甩几下尾巴顺流而下直没大海,从此再不探脸出来。
人到底变不了泥鳅,所以他干脆蹲下来,把头藏在膝盖下面撅着屁股装鸵鸟,没脸见人咧!
“起来!”段可怡一脚踢在那撅起来的屁股上,狠狠白着眼睛,“你三岁两岁?”
叶天噌地一声站起来,咧嘴笑道:“可怡姐姐,你不生气了?看来踢屁股有缓解心情的作用,要不我再撅起来,让你踢到气消为止?”
说着,这货又准备下蹲撅腚。
“不正经说话你会死?”段可怡心里暗骂自己命贱,这小混蛋明显就是在故意作怪,自己为什么偏偏就要上当?
他都当众说他不在乎段家的存亡,自己为什么还要给他好脸?
人就是这样,想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许多时候并不是想就一定能做到的。
段可怡暗恨自己皮贱,可终是没办法继续保持板脸的动作,杏眸凝着叶天,俏面微红,眸中沁满了泪光。
眼泪是女人最有利的武器!
叶天心头一涩,苦笑道:“别哭啊,多美一姑娘,一哭就全破相了。”
段可怡咬着下唇凝着叶天,咬得很用力,嫩白的唇|肉上隐隐能看到一丝丝红色,她抬手在叶天胸口砸了一拳,忽地就倒在他怀里,耸动着肩头大哭了起来。
叶天神色微僵,无措地举举手,犹豫好半天,才将手放在她的后背上轻轻拍打起来。
不知道怎么的,听着她的哭声,感受着她身体的颤栗,忽然有种刺痛的感觉在心底里蔓延开来,非常难受。
“别哭了,刚刚我说的话全都是骗苏家的,我只是不想放过苏成林而已,这一次放过他,难不保他还会想办法杀我。”
叶天轻声说道。
段可怡恍若未闻,依旧哭的投入,抽泣的声音反而更大了一些。
叶天微微叹口气,说谎怎么就这么难……
赵岩平给他点出了段家在段可怡心中的地位,事实上,他依旧没能体会出那种重要性。
没办法,人是主观性思维的生物,许多道理说得通,但轮到自己身上却不一定做得到。换位思考,若没有同样的经历,有多少人能真正把自己换到别人的位置上去思考问题?
即便是嘴里说着换位思考了,也讲出一大套能说得通的道理,可那也只是道理而已,不是事实,有本事你让他将这些道理全都变成现实尝试一遍?
叶天能感觉得到,段可怡这时候一定正在说服自己原谅他。
可他也能感觉到,她便是原谅了自己,那也是建立在委屈她自己的基础之上的原谅,她心中始终会带着一根刺。
带着刺的心是不能与人相交的,会扎着自己,也会刺着对方。
防备着,防备着,距离便会慢慢变得远了。
叶天不想发生这样的事,生平第一回动了情,哪能带着遗憾!
“你听我说。”
他强行将段可怡推开,保持四目相对的姿势。
段可怡有些羞怯,或者说羞怒,她尝试将头扭过去。
“别动!”叶天不由分说,将她的脸扳正,“看着我……听我说。”
夜色很黑,近在咫尺却刚刚好可以看清对方的眉眼,段可怡的目中含着泪光,在黑幕中显得更亮,只是脸色很白,惨白。
叶天轻轻婆娑着她的脸,道:“我说谎了。不在乎段家存亡的话,是我的真心话。”
段可怡的身体蓦地一颤,眼中的泪光更亮,她下意识地要躲开叶天的目光。
“我承认,是因为不想骗你。”叶天强行扳正她的脸,直视着她的眼睛道:“但我接下来说的话,也不是为了搪塞你。”
段可怡微微翕动琼鼻,似是很期待叶天将要说的话,潜意识里,她希望叶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