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中,李牧不知道自己一共起来了多少次。他难以入睡,脑袋和躯体内似乎各有一个闹钟在响,催促他一遍遍地起来察看。只有到了实在忍不住的时候,他才决定起来去看,可是看完一躺下,两个闹钟又竞赛似的响了起来。后来,他干脆就不睡了,把灯打开,就那样傻傻地躺在床上,等待着一次又一次的反复。他也试图看电视娱乐一会,但是根本没什么用。在电视开始发声的一刹那,他的内心竟涌出一种负罪感。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负罪感也就成几何倍数增加……到了天快亮的时候,他才睡下了。
“咚咚咚,咚咚咚……还没起床吗?……咚咚咚,咚咚咚……”是郑老板。
“啊……还没呢,有事吗?”李牧感觉脑袋又胀又蒙。
“哦,没什么事,我看这么晚了你还没起来,怕你有事睡过头了。”
“来了。”李牧捶了捶脑袋,起来去开门——他只开了一道口,并用身体堵着,“我能有什么事啊,昨晚看电视看得太晚了,没睡好。郑老板,我现在头发热,还有点咳嗽……咳,咳,能不能麻烦你去给我买点感冒药,一会再给你钱。”
“怎么就感冒了吗?……”郑老板伺机往门内张望,说话时心不在焉的。
“夜里空调开得有点低,现在温差大,很容易不就感冒了吗?”李牧略带鄙夷之色。
“也是,说的也是。一会我帮你买点药回来,你吃点什么,我一块捎过来。”
“买份粥就行了,我没什么胃口,想吃点清淡的。我是个懂事的人,不会让你白忙活的。”李牧笑道。
“看你这话说的,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你住在我这,咱们就是缘分。再说了,顾客就是上帝嘛,给上帝跑腿怎么能收钱呢?”郑老板笑着,“昨天我还吃你的烧烤了呢,这不也是情谊吗?”
“谢谢了。那我再去躺会。”李牧客气地笑着,缓缓地关上了门。他知道郑老板是个难缠的角色,是个很令人头疼的大麻烦,可是除了装病,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郑老板是个小气又贪财的人,李牧希望放大这一点,给对方一定的好处,使对方不再多管闲事,不再无事生非。
“想拿生病来忽悠我,没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搞鬼。”郑老板心里盘算着,“几个烤串就能收买人吗,要真是那样的话,天底下所有的事都不叫事了。好吧,让我给你买药,那我就将计就计,看你下面还怎么演出。我先不打草惊蛇,慢慢收拾你。”
回到服务台,郑老板把贵重的东西收进抽屉——包括一卷透明胶和一支新买的签字笔,锁好,再检查检查,确认安全了以后才离开。其实他要去的地方很近,出门往右过三家店铺就到了。
“哟,郑老板,来看病啊?”诊所的医生笑道。
“咦——,就你这说话水平还当医生呢,没病都能被你气出病来。”郑老板讥刺道。
“这样才能创收嘛。”
“我总算是心安了,原来最心黑的不是我们这些奸商,而是你们这些奸医啊。”郑老板笑道。
“我这叫杀富济贫,谁叫你郑老板剥削了人民群众那么多钱呢?”医生三十岁左右,笑起来全身跟着一起晃动。
“杀富干什么,那不是涸泽而渔吗?细水长流才好呢。”郑老板又笑,“我这不是来救济你了吗?赶紧的,给弄点感冒药。”
“你有病啊?——我是说,你看起来挺健康啊。”医生笑闹道。
“我抽你这小子……骂我呢?一个房客病了,我帮着来买点药。”郑老板扬手欲打。
“你这服务质量不错啊,都赶上五星宾馆了。他都有什么症状啊?”
“这个你不用管,赶紧拿药就是了。”
“你可别坑害我啊,想让我万劫不复是吧?我连什么病都不知道,怎么给人家治,治坏了你负责啊?”
“放心吧,治不坏,就一般的感冒药就行,治头疼、发烧的药都来点。”郑老板不耐烦地说。
“拿啥样的?”
“不是,你是医生,我会知道拿啥样的?”郑老板以为医生是在跟他逗趣。
“我的意思是拿便宜点的,还是拿好点的?”医生诡异地笑着。
“那你说呢?”郑老板嗤之以鼻。
“明白。给,这一盒,再加这一盒,一共12块钱。”
“先记账。”
“就12块钱,还记账呢?”
“我这不是替别人买药吗,人家还没给我钱呢。又少不了你的,看你那小气劲!”
“得,算我小气行了吧?”
“走了啊。”
“慢走啊,欢迎下次再来。”医生笑道。
“你就损吧,有你吃亏的时候。”郑老板用手点了点对方,离开了。
买了药,郑老板又在路边摊买了一份粥,然后加快脚步往回走。进了门,郑老板远远地看到电脑还在,不由地送了一口气,然后又去检查了一下柜台,确认没问题后,就去给李牧送东西。
“小兄弟,我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