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991年2月17日,农历正月初三,河间省临湖地区山阴县大山乡赵家湾。
赵志远蹲在村南打谷场边那颗大柳树下的石磙上,呆呆地望着暮霭下的远山。北风打着旋从村子里掠过,晃动着干枯的柳枝,发出呼呼的响声。
赵家湾地处黄河和长江之间,正处在零度等温线上,冬天虽没有北方零下几十度的低温,但一年当中总有一些时候处于零度以下,若身处野外,即便身穿厚厚的棉衣,仍能感到刺骨的寒冷。
但此时的赵志远,需要的是冷静,从身体到心灵。因为他重生了。
今天是大年初三,去年刚刚专业到临湖地区工作的二爹(本地习俗,称呼父亲的兄弟为爹,称呼其妻为妈)开着一辆吉普车,带着二妈和小堂妹回来过年,赵志远生平第一次看到汽车,和村里其他小伙伴一起,围着汽车看新鲜。
当二爹打开车门时,他不顾其他小伙伴巴望的眼神,蛮横地赶走他们,独自坐在驾驶座上,看看这里,摸摸那里,嘴里突突叫着,很是兴奋了一把。
中午吃饭时,他偷偷地学着大人的样子喝了点酒,然后就醉倒了。等到傍晚醒来,二爹一家已经回城,他却发现自己重生了。
上一刻,他正在澳大利亚昆士兰州的牧场里。当时,清晨的阳光正好,微风佛过脸庞,像妈妈的抚摸。他把带着露水的鲜花放在坟前,席地而坐,点上烟,深深吸了一口,扬起头来,眯着眼睛,望着初升的太阳。
下一刻,他却回到了13岁时的老家,这个养育他长大的小山村。
时空的强制逆转,记忆的重叠和延伸,思维的中断和衔接,直接体现在肉体上的表现就是肾上腺素分泌的陡然激增,然后大脑发胀,身体发热。
来不及向正在厨房忙碌晚饭的妈妈说一声,赵志远就跑出了院子,顺着遥远的记忆来到了村南的打谷场上。
十多分钟后,蹲在石磙上的赵志远心跳渐趋平缓,终于冷静了下来,慢慢回忆起他那不算短暂的一生。
如果现在让他用一句话公平地形容他的前世,赵志远会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幸福的垃圾!如果在垃圾前再加一个定语,他会毫不犹豫地说:丧尽天良!
赵家湾处于群山之中,大别山余脉虽不险峻秀奇,却也自有其磅礴的气势,世代生活在这里的人们,随着社会的发展,虽然接受了许多山外的新观念,但一些老旧的思想仍然根深蒂固,在这里,最大的孝就是传宗接代。
在这样的环境中,没有男孩的家庭,在村子里的地位可想而知。即便不是重男轻女,无论如何也要有个男孩,不管这个男孩是过继的,还是捡的,还是买的。这一点,直到二十一世纪也没能改变。
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当赵志远的二姐已经6岁,而男孩还遥遥无期时,1978年腊月二十三,在公社老书记的安排下,赵立国抱回家了一个男孩。这就是赵志远,这一天,也成了他的生日。
父母和村里人并没有隐瞒赵志远不是亲生的事实,他记事后,曾听赵立国说过,他是被人贩子拐来的,当时也不知道转了几手,才到了他们县城,而人贩子似乎是死在了县城。
赵立国花了三十多元买了些烟酒,赵志远就被他抱了回来。
来到赵家湾的赵志远,从此真是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不论是父母,还是两个姐姐,那真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予取予求,不管家里有的还是没有的。
当读高中的大姐还穿着妈妈的旧衣服上学时,赵志远每年总有穿不完的花衣裳;当赵志远横着躺在自己的木刻雕龙大床上呼呼大睡时,两个姐姐却在旁边不足半米宽的高低床上羡慕的辗转难眠。
父母或许是太过于忙碌,忘了对他的管教,也或许是根本没想过要管教这个家中唯一的男孩。所以,当赵志远5岁该上育红班时,他不想去就不去了;当赵志远6岁该上小学时,他不想去,也不去了。
一直到赵志远8岁时,他还不想去上学,赵立国愤怒了,生平第一次在赵志远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他才哼唧着抹着或许根本就没有的眼泪踏进了校门。
你可以说赵志远娇生惯养好吃懒做,也可以说他飞扬跋扈目中无人,但你不能否认他的聪明。和他的两个姐姐一样,从小学到高中,赵志远从没有掉出过年级前三名,虽然他也不怎么喜欢学习。不止一个老师说过,赵志远就是个天才。
从小学到高中,赵志远调戏过许多女同学,打架斗殴数次面临被开除,但终于磕磕绊绊地考入了两个姐姐的母校京城大学。
四年的大学生活,赵志远和一群高端人士混在一起,提高了眼界,也开阔了视野。毕业时,不愿出国的他在已经是某跨国公司亚太区总裁的大姐的帮助下,进入一家大型证券公司任职。
此后的11年间,工作对于赵志远来说或许太简单了些,整日招呼一群狐朋狗友把酒当歌浑浑噩噩,围在赵志远身边的这群人都知道他喜欢玩也敢玩,也知道他有钱,他的两个姐姐更有钱。
终于有一天,在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