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哥除了安慰,也不能提供更多的心灵鸡汤。我知道我无非就是想把这内心的孤寂和空虚释放,可是发现除了使慕容哥多了一些担心之外,对于自己的疗伤毫无作用。
我在得到一千个叮嘱之后挂掉了电话,任凭寂寞笼罩了只属于我的黑夜。我蜷缩在沙发上,白天的疲倦加上精神的困乏,有一种病入膏肓的感觉,整个世界似乎已经颠倒,爱这种东西就像是一件精美的瓷器,好的时候光彩夺目,一旦遭遇不测,瞬间就可以碰得粉碎。
再复杂多变的犯罪现场都可以重建复原,而爱却不行。
他叫峻修,我和他的相识也是缘分,他是个计算机工程师,在力学研究所研究工程力学。有一次我的一个交通事故案子,驾驶员在事故现场飞离车辆三十多米死亡,我们都无法用现有的知识和经验解释其中的力学问题,案子陷入了迷雾之中,慕容哥带着我一起去了峻修的力学研究所。
峻修长着一幅理工男的典型形象,带着黑边眼镜,那时在我眼里很是典雅。他的工作令我惊叹,在我们给他提供了一些现场照片和勘查数据之后,他很快在他的计算机里复原了一个三维的模拟现场,用他的力学原理完美地复原了现场,再现了事故的过程,密布在我们情绪里好几天的阴霾顿时烟开云散。
后来这个话语不多的技术宅就成了我的老公,征服我的是他那种近乎狂热的技术专注,我满足于那种崇拜之中。结婚后,渐渐发现崇拜并不能支撑我们生活的全部,他没日没夜地趴在十七吋屏幕的笔记本前,没有情调,没有爱护,也许他对我也是同样的感受,丝毫没有一个女孩子家的温柔和娇情,只是一个冷冰冰也同样是工作狂的女法医。
看上去的平静终于酿成了最大的风暴,我们之间的战争爆发了,现在回头仔细想想,实在分析不出任何争吵的理由,都是什么鸡毛蒜皮的事儿,到底是谁的错?我看导致人类悲剧的两次世界大战也许就是像我和峻修之间的战争一样,一不小心触发了什么导火索就毫无理由地开战了。
不知不觉天已大亮,夏日的阳光明亮地照进客厅,我发现我依然躺在了沙发上,阳光沐浴的真皮已经被晒得滚烫,匆匆洗漱之后,驱车赶去法医研究所。
凌菲见我进门就说:“苏老师,早晨又一个案子,不过事情已经搞妥,大学图书馆一个学生自杀。”
“自杀?星期一这么早谁就捡一便宜事,哪个法医出的现场?”我随便问了一下,打开了咖啡机。
凌菲坐在我对面,她站了起来:“苏老师,学校里自己定的,因为情况很清楚,电击死亡,现场有遗书,尸体都已经开始**了,所以他们保安部就内定了,情况通报给了派出所。”
夏天的尸体要不了两天就会面目全非,**巨人观可以改变任何一个人的美好形象。他们学校每年都会有学生自杀,要是让他们看看死后有多么的毁容,也许可以大大降低自杀率,现在的孩子怎么这么脆弱?
我冲了一杯浓咖啡,见凌菲站在那里毕恭毕敬的样子,就对她说:“别这么客气了,我们现在都是同事,五年前我也是像你一样第一次踏进我们研究所。这样吧,昨天案子的鉴定书,你有空草拟一下,过会我给你们几个刚来的上个课。”
我忽然想到这个自杀的大学生是个典型的好教材,电击死每年也并不多,难得的案例,正好让她们几个看一看,加深印象,“他们学校有把尸体送殡仪馆了吗?要是送过去了,我们等下就去殡仪馆看看,就拿这个大学生的尸体做教材。”
“有的,刚才殡仪馆来电还问要不要我们给出证明才能火化。”凌菲坐了下来,面带微笑。
“不管它,这不是我们的职责,火化的事,他们应该和派出所协调。”我把目光转移至电脑屏幕前,开始浏览单位内网上的新闻。
“好的,苏老师,我去核实一下。”凌菲走出办公室,轻轻地拉上了门。
看来昨晚并不太平,大大小小的各种案子刷了屏,真是多事之夏,几乎都是一些司空见惯的侵财性案件。我喝了一口咖啡,这爪哇岛原产的咖啡口味真是苦,要不是加了少许糖,我一定喝不下去,平时我喝咖啡都是不加糖的,但这咖啡,苦得只能叫正宗,不加糖是要死人的。
等凌菲联系好,确定尸体已经停放在殡仪馆的时候,我就载着她们三个,朝殡仪馆开去,殡仪馆距离我们研究所也就三公里的样子,我们的车子绕下野家坞的最后一个弯道俗称美人坡,顺着漆黑的柏油大道一路狂飙,一会儿就到了。
凌菲她们刚来我们法医研究所才一个星期,她们虽是法医系正牌毕业生,但因为体制原因,法医属于人民警察,人民警察属于公务员,所以还是需要经过严格的公务员录用竞争考试,极少数的优胜者才可以进来上班。凌菲的大多数同学都去了社会上民办的司法鉴定机构,那些鉴定机构平时以伤残鉴定为主,尸体相对少些,出现场就更少了,想要接受最严酷的生存挑战式的法医工作,在我们城市,来我们法医研究所就对了,想要推理就给你烧脑,想要熬夜就给你不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