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何人在殿外喧哗!”
一个浑厚的声音从殿内传来。
林觉身形一震,表情变得坚毅起来。
一个令武人觉得最耻辱的事情,不是打不过对手。
而是能赢,却不能出手。
他狠狠的攥着自己的拳头。
静静地等候着那人的出现。
而此时的陆渊和郑巍都是愁眉紧锁。
他们万万没想到林觉竟然会来这么一出。
片刻之后,一个身着丧服浓眉大眼的中年短须男人在一帮文武臣工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男子的丧服里面露出明式的官服,高起的裘制衣领精致华丽看起来价值不菲,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头饰,紫冠配金簪。
陆渊曾经听陈兴德说过,琉球早在16世纪初的尚真王时期就确立了用六色冠来区分等级,金银簪区分贵贱的制度。
而这人头顶所戴紫冠乃是上等士族亲方的标志。
“你爷爷我是林觉!”
林觉毫不畏惧的看着那人道。
“大胆贱民,见到蒲添亲方大人竟然不跪!还敢大声咆哮!”
尚久的领地在首里城北的蒲添,他此次进城原本是要巴结一番本田亲政的,但是没想到因为突如其来的战乱而被滞留在了首里。
此时他身边的侍从不满眼前人的行径,冲着林觉呵斥起来。
林觉的脸色瞬间黑云密布。
他的手已经悄悄的抚上了自己的刀柄。
“林觉!你给我回来!”
此时,身后的陆渊是在是忍不住了,大声的喊了起来。
林觉心中一凛,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
他不甘心的瞪了一眼尚久和他的侍从。
转过身,向着雨幕中走去。
此时,陆渊已经站了起来,他紧走几步,在尚久的跟前单膝跪地。
“舍弟年幼无知,请亲方大人恕罪!”
陆渊行了个标准的军礼,然后一直跪着,等着眼前人的答复。
“你是何人?”
尚久盯着眼前的人看了很久,大殿屋檐上的积水,一滴一滴的落在这个人的眼角,但是他始终没有伸手去抓一下。
“草民叫陆渊,奉尚丰王诏率三十六姓子弟进京勤王!”
陆渊不卑不亢,一字一顿的回禀道。
“你就是陆渊?”
尚久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是随后又回复到鄙夷的样子。
“奉诏勤王?你们奉的是哪家的诏啊?”
尚久冷哼一声戳穿陆渊的谎言。
后者抬起头来,冰冷的目光如同匕首一般几乎刺穿尚久的双瞳。
“三十六姓是琉球子民,自然奉的是琉球王尚氏令!”
“你......”
尚久长这么大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他气愤的一甩衣袖。
“好,既然你奉尚氏之令,那么我命令你和你的兄弟给神国王抬棺!”
尚久恼怒的大声吼道,然后转过身去。
此时的琉球的传统依旧是靠人力抬棺。
这可是一份不简单的活。
从王城到尚氏的王陵玉陵,有一段长达十几里的道路。
即使是大力士,也得经常轮换,才能坚持下去。
这一份苦累的活计,原本都是从尚氏王族各家中选拔子弟来承担。
但是这些富家少爷哪还会愿意干这种活。
所以最后都是落在一些被挑选出来的死刑犯身上。
这一次,尚久趁机反将陆渊一军,可谓用心奸险。
“草民领命!”
陆渊低下头去,回答的丝毫不拖泥带水。
片刻之后,司礼官宣布灵宫启程。
一时间,大殿内的哀乐凄厉起来。
殿前候命的三十六姓族人纷纷向两侧撤去。
让开一条宽阔的大道。
五十名手持各种依仗的琉球士兵在前引路,五十名琉球士兵在后面护送,中间的便是尚丰王的灵柩。
此时低垂的天幕下雨势更猛烈了。
期间甚至还夹杂着些许少见的冰碴。
在尚丰的灵柩之两侧,二十名身着丧服的壮年男子撑着巨大的伞盖将整个灵柩遮盖起来。
而陆渊和林觉的位置却是在伞盖的边缘。
两人的大半个身位都露在暴雨之中。
而跟在灵柩依仗之后的便是尚久率领的王族和遗老遗少,最后面则是三十六姓的族人。
尚久千金之躯自然是不会淋雨的。
在尚氏王族的左右都有身着丧服的家丁在给自家的主子撑着打伞,王族的老少们各自优哉游哉的就像一场郊游一样。
灵柩按照常例要在大殿之前停留片刻。
一位巫师一样的年轻女子,站在队伍的前头一手舞剑,一手撒纸。